“但是,仅仅凭着章书记的日记,也不能认定就是车祸,我们还需要做深入细致的调查工作。”侯卫东很谨慎,并没有在章松面前明确表态。

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在短短的时间,章松经历了太多的人情冷暖,此时见到侯卫东不明确的态度,脸上浮现出失望之色,还有一丝隐隐的愤怒,“父亲是为了成津牺牲的,如果市委不给一个公正的说法,不惩处杀人凶手,我就要到省委、中央去上告。”

如要确实是有人暗算了章永泰,章松的告状行为极有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侯卫东并不想让章永泰的女儿再受到伤害,他严肃地道:“你要相信组织,要相信周书记,也要相信我,我们的心与你父亲是在一起的,这一点你不用怀疑,你的心情我理解,成津很复杂,处理好这些事情,不能感情用事,要讲究策略。”

章松道:“那我就试目以待。”

侯卫东见章松情绪不稳定,缓和了语气,道:“你在哪里上班?”

章永泰是两年前调到成津县,以章松的年龄来看,多半不在成津工作,那么,章松极有可能是从外地赶过来,侯卫东不愿意章松此时出现在成津县内,在自己还没有充分准备前,她的出现极有可能节外生枝,打乱整体部署。

“沙州国税局。”

“你要把那本日记原件要收藏好,另外,除了周书记和我,不要向其他人提起这个笔记本,免得惹麻烦。”

章松惨然一笑,道:“为父亲报仇,我是豁出去了。”

侯卫东取过一张纸,写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道:“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二十四小时开机,你任何时候都可以给我打电话,遇到什么事情务必在第一时间通知我,切忌轻举妄动。”

等到章松离开,侯卫东立刻给周昌全家里打了电话,周昌全道:“什么,章竹拿着日记来找我?日记什么内容。”

听罢日记内容,周昌全沉吟道:“章永泰向我汇报工作之时,把这事当成笑话给我提过,这也是我对此事耿耿于怀的原因之一。”他交待道:“你要保护好章松,不能再让章松发生意外。”

与周昌全通了电话,侯卫东又想给邓家春打电话,想了想,放弃了,他暗自告诫自己:“作为一方主帅,要谋定而后动,切莫心浮气躁。”

第二天清晨,侯卫东早早起了床,到院子里作了些运动,面对成津县蛛丝网一般复杂的局面,他必须要保持着旺盛的精力,有健康的身体才有更加积极的心态。

锻炼了身体,在楼梯上,遇到了服务员春兰,春兰甜甜一笑,道:“侯书记,早上吃什么,我去端上来。”

“我不讲究,有什么吃什么。”

侯卫东原本想到小餐厅去吃,转念一想,到了小餐厅,又得面对着各式各样的人,他宁愿官僚一些,让服务员将早餐送到屋里,有个安静的早上,可以思考全天的工作。

春兰得到肯定回答,喜滋滋地到了小餐厅,一会功夫,她就端着盆子来到了侯卫东暂时的房间。

早餐丰盛,四个小包子,一碗稀饭,一碟咸菜、一个鸡蛋,一杯牛奶,热腾腾,散发着诱人香味。侯卫东夸了一句,“搭配得不错,很有食欲。”

春兰得了表扬,笑眯眯的走了,等到侯卫东离开了家,她又拿着招待所特意配给她的钥匙,回到了侯卫东的寝室。

房子还是哪个房子,设施还是哪些设施,可是侯卫东住进来以后,整个房间就变得不同,多了一些神秘感,也多了一分男子汉的味道。

侯卫东起床之时,草草地叠了被子,并不整齐,春兰就将被子重新打开,细细地叠成方块,在床头看见换下的几件衣服,便从卫生间拿了木盆子,将衣服放了进去,短袖衬衣,长裤,还有一条内裤,看到这个男人很私密的物件,未结婚的春兰脸颊微红,心跳加快了不少,她小心翼翼地用两根手指捻起内裤,放进木盆里。

端着木盆又到卫生间,将洗漱用具摆整齐,用抹布将洗漱台擦干净,想着英俊、威严又和气的侯卫东,她暗道:“要是能嫁给侯书记这样的男人,我就满足了。”

九点,副县长周福泉、建委主任朱彪、建委副主任兼城管局长张长治,以及电视台的记者都到了县委办,周福泉就到侯卫东办公室,朱彪、张长治等人就在会议室等着。

朱彪与胡海很熟悉,他来到了胡海办公室,道:“胡大任,今天是什么事,电视台记者也来了。”胡海双手一摊,道:“侯书记昨晚才说的,没有说具体的事情。”

朱彪低声道:“这位老板还真年轻,不好侍候吧,他给周书记当了一年多秘书就能主政一方,应该是历害角色。”

胡海想着侯卫东始终不冷不热的态度,道:“侯书记在上面的关系网很深,两天时间就来了两个市委常委,我估计着周书记很快就要来。”

两人坐在办公室吞云吐雾地议论着,城管局长张长治跑了过来,道:“侯书记和周县长过来了。”朱彪慢条斯理地将烟屁股摁灭,这才同胡海一起来到会议室。

在县委大院里,停着一辆依维柯,这是交通局临时调用过来的,侯卫东今天要带着相关人员去参观县容县貌,所以不能开着一串小车,免得惹人嫌,在老百姓中造成不好的印象。

在下楼之时,胡海跟着侯卫东,边走边说。

周福泉上了厕所,就落在了后面,张长治在楼梯口等他,从厕所出来,周福泉对身边有张长治道:“张主任,今天我们这一行就是看你的地盘。”张长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周县长,我哪有什么地盘,今天侯书记到底看什么,你透点信。”

“侯书记带着我们这一行人看城区的环境卫生。”

张长治吓了一跳,取出手机,急急忙忙给县环卫所办公室打电话,却总是处于占线状态,打环卫所高所长的手机,关机,他气急败坏地骂道:“狗日的,上班时间关什么机。”他又给城管局办公室打电话,“快点去通知环卫所,今天县委侯书记带队看全城的环境卫生,还带着电视台的,让他们赶紧到城里去看一看,有暴露垃圾一定要处理掉。”

城管局办公室陈主任不敢马虎,叫上长安车,就朝环卫所赶了过去,到了办公室,见环卫所办公室小方正抱着电话机说说笑笑。

“高所长哪里?”

小方见办公室的同志神情很焦急,就捂着话筒道:“坏了一车清运车,高所长在修理厂。”

“他手机怎么关着。”

“高所长的手机没电了,充电器放在家里,在中午回家才能充电,陈主任,什么事啊,这么着急。”

听说新来的侯书记要检查卫生,小方也急了,道:“陈主任,你去找高所长,我去找几个小组长,让他们赶紧到街道上去盯着。”

尽管环卫所的同志手忙脚乱地全部到了街道上,但是他们已经来不及解决城里的脏乱差问题。

走到了县城中央,在一个垃圾桶旁边,堆着一大堆垃圾,这是附近餐馆倒出来的厨卫垃圾,品种丰富,味道鲜美,引来一大群绿头大苍蝇。

侯卫东老远就看见了这一堆垃圾,让车停下,他们一群人就下了车,张长治在分管着环卫所,看到这堆垃圾,脸上如煮熟的螃蟹,红透了。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千禧年马上就要到了,我们即将进入新世纪,社会发展日新月异,人民群众的生活得到了大大的提高,成津县也取得了长足进步,城市面貌发生了极大变化,但是,我们还有许多不足之处,比如说,今天看到这堆垃圾,让我很震惊。”

电视台的记者就从各个角度对着垃圾一阵猛拍,许多群众也围观过来,人多,就惊起了一群苍蝇,如轰炸机一般在空中盘旋。

“垃圾事小,却事关千家万户,这即是城市形象问题,更关系着群众的健康,垃圾都没有管好,让我这个县委副书记感到脸红。”

当电视台的镜头对准了城管局长张长治以后,他红着脸道:“作为城管局长,这是我的失职,我在这里立下军令状,环卫部门将开展为期一个月的环境整治工作,届时,我县的城市面貌将得到根本变化。”

侯卫东道:“既然立下了军令状,县委县政府和全县人民群众将试目以待。”

侯卫东带着众人,走一路,拍一路,说一路,将县城逛了一个遍,张长治、朱彪的汗水从头到尾就没有停过。

副县长周福泉就住在城里,他每天上下班都是小车接送,还真没有注意到县城的环境卫生,跟着侯卫东细细地走了一圈,作为分管领导,看着糟糕的卫生,他亦是脸上无光,青一块、红一块。

“妈的,搞老子的突然袭击,这第一板斧砍在建委系统。”周福泉这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已的脚,昨天还特意邀请侯卫东来给建委系统干部鼓劲,今天侯卫东确实来了,却不是鼓劲而是曝光,这让他很有些情绪,不过,县城地环卫工作确实做得太差,人证物证皆在,他确实无话可说。

晚上,成津电视台出了专题,将今天一路行一路拍的节目经过剪辑以后播了出来。

周福泉组织建委中层以上干部,集体收看了此节目,当节目结束,建委系统所有中层干部半响不说话。

他很严历地道:“平时开会,我说了多少遍,环境卫生是一个城市的门脸,你们全都当成了耳旁风,现在成了侯书记的第一个反面典型,大家这就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