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灵蕴是在黑河工作期间关系比较铁的朋友。如今杜灵蕴在给分管卫生局的王副市长当秘书,尽管自己是高州分公司经理,说不定山不转水转,又会在某种情况下转到一起,所以这条线都不能断,还得继续维持。

与陈华见面则有另一层意味。侯沧海在离开江州前与陈华有过亲密接触,在高州期间两人偶尔也通通电话。熊小梅离开对侯沧海的打击深刻而持久,这一点连侯沧海本人都没有觉察。他如今没有心思从谈一些“熊小梅”式全身心的恋爱,只想保持“性”关系,而不愿意更加深入地交流,并且强烈回避婚姻。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会和心灵同样受过重伤的陈华以及重事业甚于家庭的姚琳发生临时性关系。

想到陈华以后,侯沧海小腹有些燥热,便打去电话,咨询给小侄女买什么礼物最好。

接通电话,陈华飞快地道:“我跟着部长在县里,晚上十点才能回来,到时你给我打电话。一对双胞胎,那就买一套银手镯吧,江州商场就有。”侯沧海道:“晚上十点才能回来?”陈华爽快地道:“十点钟肯定在家,你准点过来。”

约定了会面时间,侯沧海心情愉快起来,朝首饰店里走去。这时,握在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侯子,你在江州吗?我正在商场门口停车,看到了越野车。你在商场哪个位置?”

“我刚回来,正在底楼首饰店门口。”

说到这里,侯沧海已经看见了走进商场的张小兰。张小兰穿了件浅色风衣,风衣不仅没有遮住年轻女子的苗条身材,还增添了些绰约感和灵动感。她见侯沧海站在首饰店门口,调侃道:“要给哪位美女买首饰,我可以给你参考。”

“你来得正好,我正在焦头烂额。要给两个双胞胎美女买礼物,实在应付不来。”

“很风流嘛。”

“不是这么回事,我妹妹的双胞胎女儿满月,我得送点礼物。”

“哦,满月礼物。江州一般流行送玉佩,或者银器,不用太贵,表示吉祥富贵就行。”

在张小兰帮助下,侯沧海买了一对有着马头图案的银手镯。

张小兰买了两个马头形玉佩。

当侯沧海正在客气时,张小兰道:“你就别跟我客气了,我们两人是搭档吧,遇上搭档家的大事,总应该表示一下,过于客气就是虚伪。你等会坐我的车,六指那辆越野车总是有一股汗臭味,我不想坐那辆车。”

张小兰开了一辆新款德系车,车内有若隐若无的香水味道,确实比越野车的味道舒服。车内女性化色彩突出,除了一些女性小摆件外,有四五个黑色分明、表情憨萌的熊猫靠垫,还有一个挂置在座椅侧背方的储物盒。

张小兰开车水准在女子中算是极高的。小车在她的驾驶下,如一条鱼在海水中穿行,顺风顺水,轻易绕过人头攒动的大街上时常出现的不守规矩的人和车。

“你怎么回来了?”

“我爸准备下个星期给公司挂牌,营业执照办了下来。我本来想借壳弄一个房地产三级资质,我爸不愿意,让我们按照规定申领《暂定资质证书》。”

侯沧海虽然在黑河镇当过办公室主任,接触过一些开发项目,但是他以前只是站在甲方角度考虑问题,对房地产企业是一片空白。他没有藏拙,问道:“暂定资质,这个对我们有什么影响?”

张小兰见前面有人横穿公路,轻按了一下喇叭,道:“我爸真是心大啊,让两个外行来做房地产。我好歹还有些概念,你完全是一张可以画最新最美丽图画的白纸。”

侯沧海道:“别扯其他的,回答问题。”

张小兰猛地按了一下喇叭,道:“你这人求教知识还挺横的,算了,看在搭挡份上,我给你说说。每个房地产公司都只能按照其核定的资质等级条件承担相应的房地产开发项目,不得越级承担业务。三级资质可承担二十万平米的开发项目,四级可承担十万平米以下的开发项目,暂定资质没有具体数额,由高州市建委核准开发项目的规模。”

“明白了。这个不是高深知识,说清楚就明白了。”

“你是鸭子死了嘴壳子硬。我在新区看见你们的二七高州分公司了,不错,很正规。平时谁在那边负责,是杨兵吗?”

“嗯。”

“你们做药这帮人都挺能干,到时拉几个帮着销售房屋。”

“八字才一点的事情,考虑得太早。”

两人聊着天,斗着嘴,来到世安厂六号大院。

周永利见到紧跟在儿子身边的是一个年轻漂亮时尚的女子,有些惊讶。从女子穿着打扮和相貌气质来看,应该是来自有钱人家。

侯沧海介绍道:“这是张小兰,从高州过来的,我的生意合作伙伴。”

周永利有些为难地道:“生意合作伙伴,那我该称呼什么,张总,张经理?别扭得很。”

张小兰没有料到侯沧海母亲一点没有工厂女工的小家子气,笑道:“伯母,我年龄小,你就叫我小张吧。”

“那我叫了,小张。”

“哎,伯母好。”张小兰答应了一声后,好奇地问道:“周阿姨,以前家里有人生过双胞胎吗,我听说双胞胎都有遗传。”

周永利道:“生双胞胎确实需要遗传,周家没有这个基因,但是侯家人倒是经常生双胞胎。”

“好不容易见到生双胞胎的,我可要沾沾喜气。”进了屋,张小兰好奇地凑到床前看双胞胎,看罢,哇了一声,道:“我以为小孩子都很丑,没有想到这一对娃娃这么乖。”

侯沧海用手轻轻碰了碰张小兰胳膊,道:“江州风俗,不能说刚出生的小娃娃漂亮、乖,要说丑,这样才好养。”

侯水河好奇地打量着哥哥带回来的漂亮女子,温柔地问道:“两个娃儿丑不丑?”

张小兰道:“丑,丑得一塌糊涂,丑得完全说不出来。”

三人笑了起来。张小兰将两个玉马头送给了侯水河,顺手还塞了一个红包。

一对双胞胎头发稀少,眼皮还有些肿,凭心而论,还真不漂亮。尽管新生儿看起来并不好看,可是,一股柔情正在侯沧海胸中泛滥成灾。他站在床前就盯着一对侄女仔细地看,挪不开步子。

周永利站在门口,道:“侯子,你出来一下。”等到儿子出来,她立刻将儿子带到一边,悄悄道:“这是女的是谁,年轻、漂亮、又有钱。能跟你到家里,应该不是一般关系吧。”

侯沧海道:“她真是我的合作伙伴,或者说是老板也行。”

周永利道:“骗人,哪有这么年轻的老板。”

侯沧海道:“一句话说不清,等她走了,我慢慢和你聊。”

回到房间,侯沧海用肥皂洗了手以后,小心翼翼地托起了柔软的小生命。小侄女睁着黑亮的大眼睛,盯着侯沧海不转眼。

“她在看我。”

“哥,不会的。她的视线还很短,看不了多远。”

“肯定是在看我,我能感觉到。”

侯沧海如捧着和氏壁一般捧着娇嫩小生命,轻轻放下后,又托起另一个。周永利站在身后,道:“小娃儿都是绑着的,你别怕,放松点。”

侯沧海道:“你们给侄女取名字了吗,如果没有取,我要取,绝对是好名字。”

张小兰站在一旁望着柔情四溢的侯沧海,心道:“这个家伙感情挺细腻,和外表看起来不一样。”

张小兰离开时,侯沧海送其到六号大院。

“今天我要和以后公司管技术的顾工一起吃饭,你也参加吧。”

“今天不行,我要去约会,不是姚琳,是另一个。”

“花花公子。”张小心生气地打开车门,又狠狠地关了车门。车门发出砰地一声响。

第一百四十八章 理想

“花花公子,情人多多多。然而开不开心,他都不是太清楚。”侯沧海想起张小兰的那句判语,哼起多年前一首流行于世安厂的歌。

这是某个流行歌手九十年代初期的一首歌,曾经在世安厂四处唱响,惹得古板的老干部在大会下严令厂广播台播放,他的原话是:“现在我管不了你们在家里听什么,但是我管得了广播站,有我在,广播站永远不能播发靡靡之音。”

这句话成为了全厂的笑话。

侯沧海当年并不喜欢这首歌。乔峰式的英雄形象才是其心中的理想模型,而非见一个爱一个的段正淳。所谓理想丰满现实骨感表现在这个想做乔峰的人如今哼唱起了“花花公子”的歌词。

“快点,说清楚,这个女孩子是做什么的。”周永利如一只长得有厚厚脚垫的猫科动物,轻手轻脚地走到了儿子身后。

侯沧海转过身,将手放在母亲肩膀上,道:“先别说无关的事,你的身体怎么样?”

周永利道:“比我想象中要好,除了重体力不能做,基本上算是正常人了。”

侯沧海曾经找周鑫请教过尿毒症肾移植的后期护理,然后自己整理成六条。这次回来,他准备详细把这六条讲给父母听。护理得好一些,母亲就能生存得更久,开不得半点玩笑。

“我给你讲六条,第一条是做好记录,每天记录好体重、尿量、体温、服药种类及剂量。”

“每天记,太麻烦。”

“妈,我长期跟医生接触,懂得比你多。你别打马虎眼,事关生存,我一点都不能开玩笑,再麻烦也得记。第二条,严格按照医嘱服药,不能想当然随便减药、改药,否则容易发生排斥反应。第三条是定期按时复诊、及时复查。”

“这两条我知道。”

“第四条,体温升高至38度以上、尿量减少、体重增加、肾移植肿大、疼痛、血压升高、乏力、腹胀、心动过速、血肌酐以及尿素氮升高,如出现上述情况,尽快复查肾功能;第五条预防感染,我不多说。”

周永利拍着儿子脑袋,道:“当了医药代表,我儿进步很大。你其实是一个当医生的料,要是高考的时候不去看棋谱,肯定能考进医科大学。”

侯沧海继续搂着母亲肩膀,道:“最后一条要和全家人一起商量,开个临时家庭会议。”

“什么事情,这么严肃。”

“开会时再说。”

侯家议事会在侯水河房间召开,两个小小的新成员听不懂,仍然滴溜溜地转着眼睛。

“我有两个建议,第一,我妈不要去上班了。工厂本来效益不好,上班没有意义,立刻办理病退手续;第二,我妈退休在家以后,家里要请保姆,一个不够就请两个。”

听到最后一句话,家里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望着侯沧海。

侯援朝拿着儿子写给自己的六条护肾注意事项,道:“侯子,你写的这些东西还算靠谱,让你妈病退也靠谱,可是请保姆就太不靠谱了。你妹和你妈,两个人在家,还带不了孩子?你在外面赚钱也不容易,不要打肿脸充胖子。”

侯水河道:“现在大学毕业生工资普遍不高,哥的工资就算高一些,自己要用一部分,还得给妈治疗费用,我估计没有剩多少了。如今保姆费用不便宜,实在用不着。”

侯沧海为了说服家里人,道:“刚才你们都在问那个叫张小兰的女孩是什么来历,现在我就讲明了。他爸爸是江州一个大老板,目前在高州开煤矿,每天收入都是用麻袋来装。他准备给女儿张小兰成立一个房地产公司,张小兰是老板,让我做总经理,拿年薪,五十万。爸,妈,我是一个拿年薪的人了,请一、两个保姆有什么问题。你们节约钱,把我妈累病了,才是真正的得不偿失。”

五十万年薪,对于侯援朝和周永利来说是一笔天文数字。

侯沧海又道:“除了五十万年薪外,我在二七高州分公司还有收入。所以,家里不要节约钱,必须请保姆。一句话,不能让我妈再劳累了。”

屋里诸人都不说话,只有两个小孩子的哼、哼声。过了几分钟,侯援朝道:“你别吹牛。老板又不傻瓜,会拿五十万给你,十年,就是五百万,可能吗?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时代过去了,现在不能浮夸,你不能骗我们。”

周永利道:“就算骗我,我也高兴。”

侯沧海道:“我从不说假话。明天把越野车开回来,你们就相信了。”

吃过晚饭后,一家人抱着小孩子在院内散步,惹得众人围观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院内人都知道侯沧海为了母亲的病而从政府机关辞职,多数人都觉得侯沧海真不错,很孝顺,是为家庭付出牺牲。也有极个别人心里阴暗,对侯家遭遇的不幸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晚上九点,侯沧海借口与老同事吃烧烤,离开了世安厂。他坐着公交车来到江州商场,取出越野车,直奔陈华所住小区。

晚十点钟,他开车准时来到小区门口,还未停车,就见到了站在路边的陈华。

陈华上了车,拿给侯沧海一个门禁,道:“以后不用把车停在路边,直接进停车场,坐电梯上楼。”

侯沧海将那枚门禁挂在钥匙串上,道:“这个门禁我能用多久?”

陈华道:“直到我通知你作废为止。”

两人相视一笑,眼中别有意味。

小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停在一个背靠墙,前面视线通透的角落。

“前面有停车位,怎么停在这里?”

“这里隐蔽。”

侯沧海伸手搂住陈华,将其身体拉到怀里。陈华原本想让侯沧海上楼,可是根本无力抗拒那双手,顺势靠了过去。两人在车里热情地吻了起来,深入而热烈。

这是两个尝过人间至味的年轻身体,相遇就擦出了熊熊大火。在即将进入关键环节时,陈华轻轻道:“我想在床上,不喜欢这个憋屈的地方。”

两人下了车,陈华整理好衣服,准备乘坐电梯。她走了几步,见侯沧海站在车旁不动,催促道:“走啊。”侯沧海低声道:“稍等,我这个样子,遇到外人挺尴尬。”

陈华这才发现侯沧海裤子某处搭起了大帐篷。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垫了垫脚,在侯沧海脸上温柔地啄了一口,道:“今晚,让我们爽个够。”

这是一个激情之夜,侯沧海和陈华都暂时忘记了人间种种不快。

在第三次洗浴之后,侯沧海和陈华坐在窗边沙发上,心平气和地聊天。

“陈文军跟着黄德勇调到了高州,你们见过面没有?”

“陈文军是新区主任助理,二七公司把办公室设在新区。他如今意气风发,据我观察,很快就能上处级。”

“朝中有人提携,自然升得快。”

侯沧海喝了一口茶,问出了一直想要问的话题,“你最近和小梅有没有联系,她过得怎么样?”

月光从窗户透了过来,晒在了陈华脸上。她微微笑道:“我们刚刚亲热了两次,然后谈论起各自前任,这有点滑稽。”

侯沧海伸手摸了摸被月光照着的脸颊,道:“一日夫妻白日恩,何况我和小梅好了这么多年。我还是想知道她的消息。”

陈华用脸蹭了蹭侯沧海的手掌,道:“我和小梅没有联系上,但是和李沫有联系。小梅最初到广州时,在李沫家里的服装店上了班,后来去了一家服装技校学习。最近在一家服装厂工作。据李沫说,她还是单身。你现在状况不错啊,其实可以去找她。”

“有时也想南下,每次临行前就犹豫。”侯沧海又道:“你现在是什么情况?”

陈华全身放松地靠在椅子上,道:“没有特别变化,在宣传部好好工作,熬资历。”

“有没有合适的人?”

“我对男人很挑剔,又有戒心,始终没有看得上眼的。”陈华这几天身体正在饥渴,恰好侯沧海回来了,让她完全得到释放,此时身心都处于非常舒服的状态。

经过了社会的重重考验,侯沧海如今能够理解了当初陈华的选择。他将椅子拖到陈华身边,并排坐着,看天上半月,聊天。

“侯子,你还有理想吗?”

“有啊,我想当山南首富。”

“别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我真没有开玩笑,现在算是解决了生存问题,就得想点高远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没有这么高远的理想,能当上一县主官就行了。”

“拜托,这个理想非常高了。当上县委书记基本上就能实现自己的意志了,很难。”

“我们两人都努力吧。”

月光如水一般洒下,落在两人身上。侯沧海眼光随着月光移动,不一会儿,沉入梦乡,发出轻微鼾声。

陈华没有入睡,在鼾声中想着心事。那一张威严的面孔和相反的形象混合在一起,让她心烦意乱。想了一会儿,她伸手摸了摸侯沧海挺直的鼻梁,叹息一声。

第一百四十九章 回乡诸事

与陈华相会之后,侯沧海又与杜灵蕴和周水平打去电话。两人都只有晚上有空,干脆就将两个人约在了一起。

约好晚上饭局以后,侯沧海抽空前往大舅家。

从小到大,面条厂给侯沧海留下了无数美好印象,特别是在物质还短缺的时代,面条厂伙食团的大肉包子香味简直如人间最美的美食,现在回想起来,至少仍然和昨晚另一个人间美味有同样深刻的印象。

来到了面条厂厂区,时间如停止一般,地面是破损水泥地,完整记录下了其繁荣和衰败。当江州城区还有许多泥水小肠道时,面条厂厂区用上了水泥路。此时江州城区有了许多白改黑工程,面条厂仍然是三十年前的水泥路,而且破损得不成样子。

侯沧海将越野车停在厂区外面,步行走进厂区。在行走过程中,寻找下残棋的摊子。很快,他就在厂区大门口找到了那个绰号老棋的守摊老头。

老棋与三十年前最大变化是戴了幅眼镜,岁月让他整个脸和烂掉的水泥路一个样子。他认出了走近的侯沧海,道:“侯子,来,走两手。”

听到这句话,侯沧海真有一种回到过去的感觉。他无数经过老棋的摊摊子,每次老棋都是用相同方式打招呼,从来没有改变过。

侯沧海停下脚步,望着地上的残棋。地上仍然摆着七星局,这是十年前就有的棋局。老棋用手摸了摸干涩的胡须,道:“这是大名鼎鼎的七星局,看你能不能破?”

侯沧海蹲在棋盘边,道:“老棋,多少钱一局?”

老棋道:“你是老下棋的,三十块钱。”

侯沧海道:“五十块。”

老棋犹豫了一下,道:“要得。”

摆开棋局不久,就有一堆闲人围了上来,观看棋局。围观者比侯沧海还要激动,等到侯沧海走了一步臭棋后,便抓耳搔腮地扭动起来。侯沧海对旁边者视而不见,继续走棋。很快,他就将自己陷入失败境地。被将死后,他给了五十块钱给老棋,拍拍屁股走人。

望着侯沧海走向家属区的背影,有人就嘲笑起侯沧海,认为此是傻瓜。老棋悠然地道:“这是老周家的小子,以前你们都认得,长大了,变了模样。他下棋水平高,今天是故意输给老夫的,你们是什么眼神,这点都搞不清楚。”

“老棋,你就装吧,真把自己弄得仙风道骨了。几十年邻居,谁的屁股翘一翘,我就知道拉屎和拉尿。”一个大胖子平时最看不惯老棋神神叨叨,恣了一句。

老棋不理睬他,继续掂须而笑。

侯沧海最困难时候,靠下象棋赢了不少钱,今天算是作一个小小的回馈。

大舅家里很清静,小表妹周红蕾读大学以后,将家里彻底变成了空巢家庭,往日欢声笑语一下被冷冰冰的电视声音所代替。周永强见到侯沧海显得很高兴,又是泡茶,又是端些零嘴。

“舅妈呢?”

“去跳舞了。”

“上午就去跳?”

“她没事,每天跳两场,上午有一场,晚上还有一场。”

侯沧海见到家里冷冷清清的模样,感慨地道:“大舅,当初你就应该生两个,表妹读大学,你们真是空巢了。”

中午,住在对面的金家悦老厂长过来吃饭。他早已经到了退休年龄,由于整个江州矿务局没有来接面条厂店这个烂摊子,仍然由老厂长来维持,这些年,面条厂被原来骨干们建的小厂步步蚕食,地盘越来越小,就算以低工资维持运转都有些力不从心了。

喝了口小酒,金家悦叹息道:“如果不是为了上百号上有老下有小的老职工,我真不想做了。这些老职工从青壮就跟着我们厂领导,他们现在过得苦,是我们无能啊。我们思想老了,搞营销不行,真应该换一批年轻人来做。”

周家强望着侯沧海,道:“你是做药生意,连药都卖得出去,卖点面条肯定能行,干脆你来把面条厂承包了,说不定还有机会。”

侯沧海知道面条厂半死不活好多年了,对于至今倒有点好奇,道:“大舅,你们现在面条是怎么卖?”

周家强道:“以前有两个门市部,生产出来的面条就交给门市部,江州面条厂是老牌子,质量还是很稳定的,有一批老人至今只认这个牌子。怎么,你有兴趣?”

“我自己的事情都忙不过来,确实没有精力做面条厂。”侯沧海即将和张小兰一起做房地产,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做面条厂,而且,他想做更前沿的事,跟一帮子“老头老太太”混在一起做面条,是真没有前途。

周家强只是随口一说,见侯沧海压根没有接手的意思,也就罢了。

喝了酒,离开大舅家里之时,侯沧海给了大舅妈一个信封。在自己创业初期以及母亲生重病期间,大舅家用尽力量来支持自己家,投桃报李,帮助大舅家便是应有之责。

离开大舅家以后,侯沧海开着越野车不知不觉到了黑河镇。黑河镇是他第一个工作单位,给他留下了许多美好和痛苦的回忆,今天他悄悄回到这里,是为了纪念消耗在这里的青春时光。在黑河政府这边走了一圈,隔着车窗见到了几个熟人,还远远地看到了财政所长冯诺。他心情很复杂,没有下车,直接公路开到了青树村。以前马军当书记时主持修建的公路收费站成为了废墟,这让侯沧海感到了好奇,继续开车前行,又走了约四公里才见到了新的收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