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仔细研究着老庙地区的改造方案,接到了电话,在三点中参加省政府党组理论中心组学习(扩大)会,此会,省政府党组成员全部出席,省政府办公厅党组列席会议。

省长朱建国亲自主持了会议,在学习会上,首先播放了一组专题片,此片将今年来围攻各级各地政府的群体性事件集中了起来,十五分钟的专题片,至少有二十起围攻政府的群体性事件。在围攻事件中,老百姓有的打着横幅,有的开始冲击着机关,还有的则选择沉默而立,更突出的事件则是跪在了政府门口。

放罢专题片,朱建国表情很沉重,道:“看了这个专题片,我感到很沉重,经过20年改革开放,岭西全省经济和社会得到了飞速发展,中国与世界的关系也发生了历史性的变化。我们建设小康社会有了许多过去不具备的物质、制度、思想基础……但是,随着经济发展,新的矛盾也逐步聚集,主要表现在城乡差距、区域差距、经济社会差距、环境资源约束、新形势下人民内部矛盾多发等。”

他加重了语气,道:“所有这些,都与实现什么样的发展,怎样发展这个根本有关……科学发展观即是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必然要求,也是解决岭西发展关键时期这些突出矛盾和问题的必然选择。”

“老庙火灾造了严重人员伤亡和财产损失,老庙的问题并不是新问题,省、市两级政府做过大量工作,但是老庙的问题仍然还存在,并且越演越烈,终于酿成了大祸……要解决老庙等一系列问题,就必须要落实科学发展观,要认认真真地学,着问题去学。”

侯卫东上午参加了省委常委、市长熊大伟主持的火灾问责会,下午参加了省长朱建国主持召开的省政府党组理论中心组学习(扩大)会,这两个分原本各不相干,只是有了老庙火灾这个药引子,他透过了言语的背后看出了一些问题。

朱建国当过省委副书记,熊大伟当过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当年恰好是朱建国分管政法工作,职级以及说话份量都比熊大伟要重一些。只是,熊大伟的父亲是岭西第三任省委书记,德高望重,部属众多,他在岭西地位就很超然。

这一任岭西市长届满,下一步说不定会受到重用。

又据各种小道消息,两人同在省委工作之时,政见多有不同,办事风格更有不少分岐,相处得并不愉快。

此时,朱建国主政岭西省,熊大伟主政岭西市,上午和下午两个会从某一个侧面分别反映了朱、熊两人不同的执政风格和理念,侯卫东敏锐地把握到了这一点。

“周昌全肯定是站在朱建国一边,难怪让我把工作重点放在城中村改造,这是把我送到火炉中啊。”

他又琢磨道:“我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面对的却是有着深厚背景的省委常委、岭西市长熊大伟,而且岭西市是副省级城市,有独立的党政体系,周昌全作为常务副省长都很能直接指挥熊大伟,因此,这个任务几乎就是不可能完成任务,实在是一件具有挑战性的任务。”

明道这是一个难题,按照官场原则应该尽量回避,可是侯卫东心中却莫名其妙地充满了战斗的激情。

下班以后,开车行驶在岭西的大街小巷,他脑中琢磨着熊大伟与朱建国言谈举止的细节。见前面有一辆小车磨磨蹭蹭,就随手按了几声喇叭。

谁知这个行为惹恼了开车人,他的速度更慢,而且有意拦在了侯卫东的小车前面。

侯卫东试着超车,未成功。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自然不会为了这等小事与人大动干戈,他看着前面存心找麻烦的宝马,干脆打了方向盘,将车停在了路边。

坐在车上,习惯性地拿出了香烟,透过车窗观看着街景。

侯卫东忽然发现一个好玩的现象,以前小佳怀孕之时,他发现满街都是大肚子,小佳生了小囝囝以后,街道上晃来晃去都是小婴儿。此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城中村上,就发现岭西市居然有这么多的城中村,而且破破烂烂实在是刺眼。

几个城管在街道上游走,见到摊点就说几句。

那些小摊贩并不畏惧城管,将菜担子挑在肩上,作出欲走的姿态,等到城管离开,马上就回归原位,就如质量达到国际水准的优秀弹簧。

正抽着烟,一辆宝马停在旁边,一位坐在副驾驶位的年轻人将车窗滑下,挑衅地道:“开了辆奥迪,就想在岭西来操,你这个沙州土老坎。”

侯卫东开的奥迪车是沙州牌照,因此被称为沙州土老坎。

第770章 乱麻(上)

侯卫东根本没有想到这辆宝马车被特意掉头过来找自己的麻烦,他没有理睬挑衅之人,将香烟摁亡,车窗缓缓升起。他作为省政府副秘书长,实在没有必要和人在街头发生冲突的兴趣。

这不是软弱,而是不屑。

挑衅之人被侯卫东的态度激怒了,宝马车猛地一窜,拦在了奥迪的前面,从车里下来了两个年轻人。

一位穿西服的年轻人拍打着奥迪车车门,道:“你牛B啊。”

侯卫东无奈之下,只得又将车窗落下,沉下脸,道:“别惹事,走吧。”

年轻人在岭西素来横着走路,很是嚣张,又见侯卫东的车是沙州牌照,因此毫不顾忌,出口成脏,道:“你他妈,按什么鸡巴喇叭。下来给老子道歉。”

侯卫东这下真的生气了,他读高中时时田径队的骨干,一帮子精力旺盛的小伙子荷尔蒙超标,经常出去打架。工作以来,他很少打架了。此时面前之人再三挑衅,他身体中潜伏的野性猛然间迸发了。

换一个人,或许就要抱出自己的身份,但是,侯卫东不愿意在这种场合暴露自己的身份。

此时他已经准备教训这个年轻人,用冷冷的口气道:“滚。”一边说,一边顺手将自己拍摄城中村的微型摄像机打开,让其处于工作状态,然后放在了车头的位置,对准了车门。

在他设圈套之时,脑海中出现了一个图画,那个年轻人为阻止自己开车,而自己则狠狠一拳打在他的鼻子上,顿时血流如注。

“请你让开,我要开车了。”

那位年轻人就如受到指挥一般,俯身就过来抓侯卫东衣领,准备将其拖下车,他情绪激动,没有注意前面还有一部正在工作的微型摄像机。

侯卫东大声道:“请你放尊重一些,请放手,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

年轻人先见侯卫东没有反抗,脸有畏缩之色,气焰顿时更加嚣张,他伸手使劲扯侯卫东的衣领。

侯卫东故意挑逗年轻人,道:“你这个宝器,傻B。”前面的话说得很大声,后面这一句则很小声,刚好能让年轻人听见。又道:“老子弄死你。”

年轻人被彻底激怒,嘴里不干不净,凶相毕露,扬手就扇侯卫东的耳光。

侯卫东等的就是这个时机,他十来年没有打架,由于长期坚持锻炼,身体素质极佳,打架的本事没有丢下。他用左手握住了年轻人扇来的手腕,右手照准他的鼻梁就是一记重重的击拳。这一拳又准又猛,那年轻人脸上就如开了红色染料铺子,一脸鲜红。

既然动了手,侯卫东也就没有停着,坐在车上肯定被动,他迅速推门下车。

这时,另一位年轻人扑了过来,侯卫东迎面一脚踹在了年轻人的小腿上,这一腿没有任何花哨,简单有力。年轻人如被棍击,倒在地上,抱着小腿一阵痛嚎,失去了战斗力。

鼻子流血的年轻人显然没有料到来人如此凶猛,他不敢上前,嘴上却不肯认输,用手指着侯卫东:“你小子有种别跑,老子要让你人间蒸发。”

侯卫东轻蔑地向前跨了一步,鼻血男吓了一跳,赶紧朝后退,却不敢上前,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

倒在地上的抱腿男爬了起来,他躲在一边打电话,道:“大头,我在电影院前面被人打了,带兄弟们过来。”大头在茶馆里打牌,听说抱腿男被打了,道:“我就在这边,马上就到,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打朱哥,对方几个人。”

“别啰嗦,对方就一个人。”

大头听说对方就一个人,就有些漫不红心,打完一把牌,这才叫上牌桌子几个人,就朝老影院奔去。

街道很快就围了一大群看热闹的闲人,闲人是岭西的特产,岭西土地肥沃,水量充足,素来是鱼米之乡。也正是因为是鱼米之乡,养了许多闲汉子,天天凑到街上打牌、喝茶,遇到什么事最喜欢围观起哄。

他们原本以为有一场热闹的好戏,谁知这场打斗三下五除二就结束了,有好事者在一旁起哄,道:“两个打一个都打不赢,太孬了。”

“两人一起上,肯定打得赢。再找一盘。”

“帅哥,我好喜欢你。”这是一声尖利的女声,一位红头女的年轻女子很奔放地对侯卫东一阵乱喊。

鼻血男和抱腿男被迎头痛击打怕了,只敢在嘴上出言语,而不敢在上前。

侯卫东自恃身份,与两人打架已经很跌份了,他不欲纠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就去开车。

一辆小车路过,开车的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她见前面人不少,不耐烦地按着喇叭,闲人却不让路,惹得她起劲按了好几声,于是从人群里就传出了纷杂的骂声。

少妇透过人群间隙,无意见到了鼻血男和抱腿男,她将车停了下来,走了进去,怒道:“你们一天到晚少给我惹点事,今天遇上硬茬了,吃亏了吧。”

鼻血男捂着鼻子,道:“朱姐,他打人。”抱腿男也道:“大姐,今天不是我们惹事。”

少妇回头打量了侯卫东一眼,见其气度沉稳,明显是有身份的人,就嫣然一笑,道:“有话好好说,这位先生何必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侯卫东也就礼貌地道:“怎么回事,你问他们,我很有些莫名其妙。”

这时,街道人群里突然冲进两人,前面一人身高体壮,后面一个也是身形结实,孔武有力。胖子是秦敢,此时他已经是腰缠万贯的企业家了,身体也发福了,他原本有一米八,此时身体肥大,往前一站就有鲁智深的架子,道:“他们这些杂种,敢打我叔。”

在这几年春节,侯卫东都抽时间到上青林给秦大江上了坟,每次都要去看秦大江老婆,他一口一个嫂子,秦敢就只得叫侯卫东为“叔。”

另一人就是帮着曾宪刚砍断黑娃手腕的曾宪勇,这人天生大胆,且处变不惊。

曾宪勇和秦敢拿着曾宪刚借的两百万,到成津承包了矿山,他们初到成津之时,恰好侯卫东在成津当县委书记。侯卫东并未给两人谋过私利,而且要求两人一切按正规程序操作,严禁他们与黑社会混在一起。

只不过,在成津县里,县委书记侯卫东就是天,纵然侯卫东不发话,各部门知道了秦敢叫侯卫东为“叔”,自然不敢给他们小鞋穿,又有什么事都提前打招呼,特别是陈东方、方杰等人伏刑以后,两人的企业在成津更是一路遇上绿灯。

秦敢与曾宪勇并不笨,舍得花钱,几年时间,在成津蹬踏开来,渐渐也成了一路人物。

今天曾宪勇和秦敢到省城来买房子,和曾宪刚一起喝了酒,两人拖着曾宪刚去夜总会,曾宪刚却是不去,道:“那有大白天去夜总会,我还得回去,小宋和我有事。”

曾宪勇道:“大哥,你什么都好,就是耳朵粑,这一点最不好。”

曾宪则是经历过一次家庭惨剧的人,将家庭看得重,道:“我真的不去,晚上打电话,我们一起吃饭。”

秦敢道:“我叔调到省城了,晚上不如将他约出来,我这当小辈的也要敬杯酒。”有了成津县的经验,他知道做生意得傍大官,傍好了事事顺利,傍不好步步难行,而侯卫东就是最合适的大官。

曾宪刚这一段时间倒是与侯卫东见过两面,他沉吟着道:“疯子现在官做大了,事情也多,我得提前预约,晚上不管他来不来,我们几兄弟吃顿饭。”

三人分手以后,曾宪勇和秦敢无所事事,将车停在宾馆,两人还保持了当年在上青林的习惯,在省城的街道上胡乱逛着,一路看稀奇看热闹看美女,走到路口,见到人群聚在一起,也挤进来看热闹,谁知却见到了侯卫东。

无巧不成书,在生活中也常有。

少妇原本客客气气,见到两个江湖味道很重的人出现在侯卫东身边,就问鼻血男:“到底是谁惹事?”

鼻血男有些惧怕少妇,吱唔道:“是他耍大套,故意用车来别我们的车,还动手打人,我已经叫了大头。”

少妇便认为侯卫东也不是什么好鸟,也就无心和他说话,道:“你们的烂事我不管了,叫大头手轻一些,别弄出事。”

少妇转身走掉。

侯卫东更是无心久留,对曾宪勇和秦敢道:“我走了,你们跟我一起走吧。”

秦敢笑道:“叔,我中午和宪刚哥一起喝酒,他说晚上到沙州映象吃饭,请叔一定赏脸。”

侯卫东上了车,道:“晚上的事再说,你们上车。”

秦敢还有继续在街道上看美女以及在夜总会与美女亲密接触的打算,跟着侯卫东就无趣得很,道:“叔,我先去订餐,晚上等你。”

侯卫东对秦大江有着极深的感情,也就给了秦敢三分薄面,道:“如果晚上没事,就叫宪刚过来吃饭。”

秦敢和曾宪刚根本没有把鼻血男和抱腿男放在眼里,等到侯卫东开车离开,也就摇晃着继续逛街看省城的美女。

没走几步,后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和脚步声音,“两个宝器,傻麻B,站住,别走。”

鼻血男带着四、五个人追了上来,这四、五个人都剃着平头,露出青青的发茬,很社会的模样。

鼻血男道:“打人的跑了,他们是同伙。”大头冷笑道:“就是他们打人。”

第771章 乱麻(中)

胖子秦敢从小就是打架王,在广州打工之时,哥哥秦勇办了一个修车店,曾经和南下的东北团队干仗数次,身手不错,胆子贼大,并没有将眼前几个青茬发型放在眼上。

毛主席说,战略上要藐视敌人,战术上却要重视,秦敢打老了架,深知此理,他眼观六路,瞧见了一旁门市有一张硬木的小板凳,便记在了心中。

若是对方不动刀,他就不拿这张小板凳,若是对方动刀,他就用小板凳。这种小板凳质地结实,正适合他这种大个子使用,也是对付短刀的好兵器。

大头是岭西老庙一带有名了泼皮,眼见两人的体形与眼神,知道遇上了硬茬,好在自己这边有六人,六打二还是有胜算,招呼一声,几人便围过来。

秦敢与曾宪刚使了一个眼色,等到一人近身,猛地出手扼住一个青茬发型的脖子,老大的一个拳头便迎面砸了下去。

曾宪刚面前也有两个青茬脑袋,他是石匠出身,几年艰苦劳作打熬了一身好筋骨,他比秦敢力气更大,抓住了一支手腕,猛地一抡,那一名青茬汉子跌跌撞撞地摔进了人群。

站在远处游街的城管见有人打架,一面打了110报警,一面就抄着手看热闹。

大头没有上前,他眼见对方两个人悍勇,不仅恶从胆边生,抽出了一把军刺,他当过兵,喜欢用军刺,最擅自的招数是扎人的大腿。

岭西的泼皮汉子都喜在皮带上扣一把弹簧跳刀,这种短跳刀可以折叠,携带方便,又锋利无比,下可削水果,上可打架,端是杀人之利器。此时一见面就吃了亏,这些人纷纷就将跳刀摸了出来。

秦敢看得真切,转身就抓了硬木板凳。

曾宪也是经验丰富,转身抓了一把扫帚,将前面用力折断,露出了尖利的断口。

围观的闲人们见打斗升级,如打了鸡血一般,全部都兴奋了起来。

由于动了刀,双方就慎重得多,一时都不敢上前。正在对峙,两辆警车一南一北开了过来,将打斗的双方堵住了。

侯卫东开车走了,在他心目中,怯懦的鼻血男和抱腿男根本不是胖秦敢和石匠曾宪勇的对手,两边人的实力相差太多,这架也就打不起来。

开车又看了几处城中村,拍了不少素材,这才回到了办公室。在办公室泡了新茶,马上给晏春平打了电话,道:“晏春平,你过来。”

晏春平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办公室,他接过了侯卫东的摄像机,道:“秘书长,刻哪一部分?”

“我拍了许多城中村的照片,刻成光盘。”侯卫东做事很细致,今天与人发生了冲突,他担心有人通过车牌号找过来,就提前作了准备。不过他没有给晏春平明说,考一考他处事机敏度。

从录相可以明显看出来,这位年轻人是钻进车窗内扯衣服并打人,一场打斗完全可以说是被迫的自卫还击。想着被打得鼻血直流的油头粉面鼻血男,侯卫东脸上浮起了会意的笑容。当了十来年的国家干部,在体制圈内混着,做事总依着规矩与后果。

今天这一场打斗,着实酣畅淋漓,让他大呼痛快。

晏春平将摄像机的视频下载到电脑里面,这是他的例行工作,他打开了录相,一边浏览着,一边看报纸。忽然,他眼睛瞪圆了,见到录相机里有人居然敢去揪自己老板的衣领,更夸张的是侯老板居然抡起了拳头。在他的印象中,侯卫东是一个温文尔雅的领导人,没有想到这一拳打得还真是潇洒。

翻来覆去将这一小段录相看了几遍,晏春平心里就琢磨开了:“秘书长似乎还在外面打了一架,车内摄像机没有拍出来,只有隐约的影子,车辆外面有没有摄像头?”

晏春平仔细看了所有的内容。由于侯卫东专门在拍城中村,每个地方的标志性建筑都特意拍了下来,他很快就辨识出了打架的地段。

他从综合处要了一辆小车,直奔打斗现场,观察了周围的情况,发现打架现场有一家银行安装有摄像景头,这让他大喜过望。

晏春平是省金融办工作人员,平时与银行接触得多,几个电话以后,他就从银行拿到了一张新刻录的光盘,拿之时,顺便问了一句:“外面打架,公安局没有来调视频吗。”

得到了否定答案,晏春平心道:“公安局的反应速度真慢,这不是业务能力,而是责任心的问题,我是为老板办事当然尽心尽力越快越好,公安民警就是按部就班办事,自然要慢些。”他得出了结论:“以后我要当了领导,第一步就是加强手下的责任心。”

回到了办公室,晏春平看到侯卫东那潇洒的迎面一脚,顿时佩服得五体投地,又看到了突然钻出来的秦敢,惊讶地道:“这个家伙是从哪个地方迸出来的。”

秦敢和曾宪勇在后来的超猛功夫,让他更是合不拢嘴巴。

晏春平的年龄与秦敢相差不大,小时候,上青林小学质量好,晏春平还被送到了上青林小学读书。晏春平和秦敢曾经在一个小学读过书,秦敢是学校的小霸王,晏春平则是好动脑筋的三好学生。

当日学校的不同人群,自然而然走上了不同的人生道路。

他将刻录好的两盘光碟送到了侯卫东办公室。

侯卫东道:“不用刻这么多,一盘就行了。”

晏春平心头很自豪,脸上保持着平静,道:“我从银行里调出了视频,里面发映了整个过程。”

看罢视频,侯卫东忍不住拍了拍晏春平的肩膀,夸了一句:“小晏今天办事动了脑筋,不错。”

得了领导夸奖,晏春平也很高兴,浑身舒畅,尽管天天跟着侯卫东,可是听了他的表扬,仍然如蜜一般甜。高兴之余,他又琢磨道:“以后我有了部下,就应该多多表扬,反正表扬又没有成本,领导上下嘴皮一动,部下就感激涕零,何乐而不为。”

侯卫东看到了两盘光碟,心里的隐隐担心也就没有了。如今秦敢和曾宪勇被民警带走了,他初到省政府,对岭西市公安局不熟悉,也就不太好贸然打电话。

“大哥,在岭西公安局有没有熟人,我有事。”

侯卫国正在开党委会,看了手机上的来电显示,就借着上厕所回到了自己办公室,道:“副局长赵凯旋是我警校同学,他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想约你吃饭。”

听了侯卫东上午发生的事,他哈哈笑道:“小三,你堂堂的副秘书长居然在街上打架,说出去别人都不会相信,赵凯旋分管治安,正好管这事,我让他去办。”

正说着,桌上电话铃响了,是秘书三处的电话号码。侯卫东看了号码,道:“大哥,我先接个电话,你别挂断。”

秘书三处小金汇报道:“侯秘书长,岭西公安局副局长赵凯旋想过来给您汇报工作。”

赵凯旋过来汇报工作肯定也是为了打架一事,侯卫东并没有马上答应,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道:“我在跟省长汇报工作,你让他等半个小时,半小时以后,你再跟晏春平联系。”他其实并没有与周昌全约好,只是马上与赵凯旋见面显得有些急迫,给赵凯旋半个小时的冷板凳时间,是从另一个侧面抬高自己的身价。

挂断了秘书三处的电话,侯卫东道:“大哥,赵凯旋主动找过来了,他还真有些板眼,你别给他打电话了。”

半个小时以后,赵凯旋来到了办公室,他身穿警服,精神抖擞,进来就立正敬礼。

“赵局长,请坐。”侯卫东坐在大班椅后面,客气中带着些冷淡。

若是侯卫东此时仍然是沙州副市长,他不会耍这些小手段,此时他是省政府副秘书长,主要是为省政府领导服务,位置重要,实际处置权却并不大。此时就需要讲究工作方法,方法对路,则副秘书长可以向实权派转化,若方法呆板,副秘书长的能量就发挥不出来。

赵凯旋坐下以后,晏春平就过来泡茶,而且泡的是好茶。

“赵局长,有事吗?”

赵凯旋挺了挺胸,道:“有一件事情,小赵向领导请示。”他年龄比赵凯旋要大,却是自称小赵,侯卫东也不纠正,微微点头。

赵凯旋就将上午的事情简略汇报了,最后道:“秦敢自称是秘书长的侄子,为了慎重起见,特意向秘书长报告。”

侯卫东表情很严肃,道:“我正准备给公安厅老段找电话,说一说上午的事,由于要给朱省长汇报工作,暂时没有来得及。你先看两段视频。”

两段视频有完整的因果关系,看过以后就一目了然。

赵凯旋没有对视频作评价,却是将一直恭敬的表情变成了微笑,道:“秘书长,我和卫国是警校的同学,早就想来拜访你。”

侯卫东已经把架子拿够了,也就换了表情,扔了一枝烟给赵凯旋,道:“我大学是法政专业,同学当公安的不少,家里还有两个公安,我对公安很有感情,我大哥侯卫国还专门提到过你。”他从抽屉里取了一张烫金的名片,道:“这是我的名片,既然认识了,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

赵凯旋这才指了指视频,道:“秘书长,视频里有一位女士,姓朱,在岭西不管大人都称她为朱姐。”

第772章 乱麻(下)

侯卫东对那位性感少妇印象颇深,见赵凯旋脸露神秘,暗道:“岭西的朱姐,是谁家的人,莫非是朱建国的女儿,没有听说朱建国有女儿啊。”

他心里想着,脸上表情却是淡淡的,等着赵凯旋自动揭秘。

“朱姐叫朱小琳,是朱小勇的姐姐。”赵凯旋抛出了一个谜面,侯卫东不说谜底,他就自已来揭开。

侯卫东这下倒真是惊奇,道:“朱小勇,哪一个朱小勇?”

“就是蒙书记的女婿,朱小琳是蒙宁的小姑子,打架的一人是朱小琳的堂弟,也就是朱小勇的堂弟。”

侯卫东与朱小勇关系很不错,这一次打斗自然也就无法追究,道:“怎么是这样乱七八遭的关系。”

赵凯旋听了此语,知道自己的判断完全正确,笑道:“是啊,在岭西办案子,稍不注意就遇到官家子弟,今天这事说大就大,说小亦小,所以小赵特地来向秘书长请示报告。”

“当时我和那两个挺牛的小伙子发生了小冲突以后,就离开了现场,以后的事情是从监控带子里得知的,市局将如何处理。”

“小赵请秘书长指示。”赵凯旋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脸上露出笑意,口里却仍然恭敬得紧。

侯卫东又扔了一枝烟给赵凯旋,道:“此事又没有什么后果,我相信赵局长会依法处理得很好。”

赵凯旋这个公安局副局长,最喜欢结交政府的朋友,当鼻血男、抱腿男和大头被带回局里之时,朱小琳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马上将电话打到了赵凯旋的手机上。

赵凯旋为人挺精,他听说对方开着奥迪,就亲自打电话问了案情,这才得知打架的另一方是省政府副秘书长侯卫东的侄儿。

得知此消息,他就乐了,他早就从朱小勇口中知道了侯卫东的大名,有心和侯卫东这个政治新星交朋友,正在想着如何与侯卫东自然接触之时,机会就送上门来了。

他给朱小琳说了情况以后,便主动来向侯卫东汇报案情。

侯卫东早就在不断的升迁中炼出了一双火眼,将赵凯旋的来意看得清清楚楚。以他的地位其实用不着如此低调,在民间,有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在官场,无事献殷勤则有多层意思,在今天这种情况之下,侯卫东将赵凯旋的行为理解为交朋友、建关系。

侯卫国是办刑案的高手,从基层一步一步做起,其弟弟当了省政府副秘书长,其妻称呼朱建国为“朱伯伯”,他也才当上沙州市公安局副局长。而赵凯旋与侯卫国是警校同班同学,他居然能当上岭西市公安局副局长,不管有没有更深的背景,都已经让侯卫东刮目相看了,他表面上拿着架子,实际上也是有心结纳此人。

从现实的角度来说,跟公安交朋友有很多好处。官位高低职务大小在官场是一块通行证,可是离开了官场,官位高低有时并不能解决所有疑难杂症。社会上有一个怪圈——“政府怕百姓、百姓怕杂皮、杂皮怕公安,公安怕政府”。政府官员交上几个公安朋友,也是很有用处的。

以前在沙州,大哥侯卫国就是公安,侯卫东就不必考虑交公安朋友,到了岭西,正想着找一个公安朋友,赵凯旋就主动送上门来,这是对双方都有好处的事情,俗称双赢。

两人聊了一会,赵凯旋达到接交侯卫东的目的,敬礼后离去。

等到赵凯旋离开,侯卫东调出了朱小勇的电话,想了想,又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他有预感,朱小勇或者是朱小琳会有电话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