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到岭西,几位领导我都准备去拜访,中午和周省长见了面,下午看陈曙光和丁原谁有空,然后我还想见一见赵东部长。”

“赵东在减负办,你没有必要去见他吧。”

“他在省政府,山不转水转,难免以后不碰头,早烧香有好处。”

小佳感叹地道:“当官还真是累,其实以现在的经济条件,你完全不必在意官职,一个副市长职位,真值得你这样四处奔波?”

小佳的这个问题其实也是侯卫东经常思考的问题,在生活和事业上,他其实并没有明确的理想和目标,水来土挡兵来将挡被一件一件事推着走,即使有目标,都是短期的目标,从学校毕业以后,理想和事业就淡漠了。

每个人就是一片扁舟,在社会这片大海中航行,能力强的人,勉强还可以掌握着部分命运航道,能力弱的,只能随波逐流。

侯卫东坐在落地窗前胡思乱想了一会,他就断然地将思路从虚无缥缈中拉到现实问题中,他不是空想家,而是一个实干家,他很快与丁原取得了联系。

丁原有重要接待,便只能改天见面。

陈曙光陪着蒙豪放进京去了。

侯卫东此行的最后一人便是赵东,为了联系赵东,他作了充分准备,先看了减负办最新的文件,找到了减负办的办公电话,又将赵东在沙州市委机密电话本上的手机号码输入了自己的手机。

但是,赵东和丁原、陈曙光等人不同,后两人是经常来往的朋友,前往拜访并不会让人觉得突然,而前者离开了沙州以后,侯卫东并没有与他有过直接接触,此时贸然前往,若没有合适的理由,则功利性太过明显。

侯卫东对自己也进行了自我反省:“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办事是有些难度,以后要培养放长线钓大鱼的眼光。”

不过既然来了,侯卫东也不愿意白跑一趟,他以前一直在党委这条线上,与政府这边接触得不多,现在的目标是沙州副市长,省政府这边的关系就很有必要建立起来,赵东就是一位很关键的人物。

仔细思考了一会,侯卫东给段穿林打了电话,道:“穿林,我是侯卫东,就在岭西,昨天我无意中翻到了你以前的文章,就是那篇关于农民负担的文章,你那篇文章很有力度啊,为此省里专门成立了减负办。”

段穿林道:“前几天我还在琢磨这个事情,准备写一篇回访。”

侯卫东呵呵笑道:“你当时引用了沙州市委组织部长赵东的文章,结果害得赵东被调离了市委,到减负办去当副主任。”

“我是后来知道此事,现在还觉得对不住这位敢于直言的赵东部长。”

侯卫东很自然地提出了拜访赵东的建议:“当年赵部长写文章是为了成津呼吁,我作为成津县原县委书记,觉得欠他一个情,你既然要写回访,我们一起去看望赵部长。”

“那我就听侯局的安排。”

找到了合适的切入点,侯卫东计划先给减负办办公室打个电话,然后再通过减负办打听赵东近况,这样一来就不容易引起赵东的反感,也掩饰了自己的真实意图。

“你好,我是沙州市农机水电局,我想问一问赵东主任的电话,我是他以前的部属。”

减负办接电话的同志听道:“你等一等,赵主任就在旁边,我请他来接电话。”

这倒是出乎侯卫东的意料,他原本以为赵东已经到省政府那边工作,没有料到在减负办居然找到了赵东。

赵东听说沙州市农机水电局有人找他,暗自奇怪,接过电话,道:“老南,好久没有听到你的声音了。”侯卫东在报告道:“赵部长,不是老南,我是侯卫东,我调到农机水电局好几个月了。”

赵东当过沙州市委组织部长,对下面的情况很熟悉,惊讶地道:“你怎么会调到农机水电局?”他只知道侯卫东没有让胜宝集团落户成津,对以后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

侯卫东简短地道:“这事受了胜宝集宝的影响,当时我没有同意胜宝集团的条件,胜宝集团迁到了茂东,我就被调到了农机水电局。”

赵东道:“朱民生的气量不够啊,实践证明,在对待投资的问题上,我们不能捡到篮子里都是菜,还得找到适合当地的项目,还得有相对公允的条件,现在茂东闹到国土资源部了,让省里很难堪。”说到这,他顿了顿,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侯卫东这才道出了来意,道:“赵部长,你记得当年写内参的那位衡山吗,这位衡山弄了半天是沙州人,他的父亲是沙州学院段院长,他本人在政经评论工作,我现在和他在一起,想请赵部长一起吃顿饭。”

赵东对侯卫东挺有好感,而且两人都是朱民生的排挤对象,他稍有犹豫,还是痛快地答应了见面:“那我们晚上六点钟见,地点你安排,我只有一个要求,不进酒店。”

放下电话,赵东暗道:“难道侯卫东听说了我的调动吗?他的电话是打到减负办,若不是我到减负办来取东西,肯定接不到这个电话,看来他并不知道我的新身份。”

钱省长和蒙豪放一起到了北京,这次进京很重要,省政府秘书长亲自陪同,赵东初到省政府办公厅,对上对下都不熟悉,这一次就留在了岭西,他趁着这个空隙到减负办取几份文件,恰好接到了侯卫东的电话。

晚餐还是定在了沙州印象,赵东见到了段穿林,握了手,笑道:“没有想到文笔如引犀利的衡山先生如此年轻,我可是被你一篇文章捅下马的。”

段穿林锐气十足,道:“少了一个赵部长,却多了一个赵主任,这是岭西人民之福,我一直在看减负办的文件,去年岭西全年人均减负四十九元,这四十九元在城市里不过是小数字,但是在农村就够油、盐钱了。”

赵东是省减负办主任,这于农民负担问题有着深刻的认识,道:“当前减负办所做的事情都是隔鞋挠痒,解决不了根本问题,由于没有形成法律上的硬性规定,也由于基层政府的困境,农民负担问题始终会是弹簧,省里压力大一些,负担就轻一些,省里压力稍小,马上就会反弹。”

段穿林道:“赵主任,我对此深有同感,目前我正在进行乡镇政府负担问题调查,走了全省十来个镇,结论是乡镇政府百分之八十都应该破产了,只是我们这种体制,不可以让一级政府破产。”

“我最近解剖了铁州市的三台乡,这是一个小乡,全乡也就一万多人,总负债600多万元,其中普及九年制义务教育达标、农村中小学校舍排危达标等的所欠债务高达300万元;农村‘三金’40万元、企业债务150万元、历年财政赤字累计105万元。”

“目前,我估算全省乡镇财政赤字4.8亿元,隐性赤字高达9.3亿元。”

赵东对段穿林的调查很感兴趣,道:“穿林老弟,这篇文章你先别急在搞成内参,能不能先让我拜读,我有渠道将这篇文章送到省政府主要领导手中。”此时,他仍然没有说出自己已经是钱省长秘书之事。

侯卫东对赵东话中之意是心知肚明,道:“我在市县都工作过,对此也是深有同感,乡镇政府债务问题形成的原因复杂,有体制不顺的原因,也有机决策失误造成的损失,还有个别干部虚假政绩等。”

三人就乡镇政府债务问题进行了讨论。

分手之时,侯卫东问道:“今天这次谈话,让我受益非浅,赵主任,你的手机变了吗,还是机密电话本上的哪个?”

赵东道:“那个手机号码已经停用,我的手机号码是XXXXXXXXXXX,你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联系。”

他特意对段穿林道:“穿林的手机号要给我,有什么好课题,我们一起来研究。”

送走了赵东和段穿林,侯卫东回想了一会细节,暗道:“今天的安排也算合情合理,赵东应该不会起疑,达到了预期效果。”

他看到时间尚早,想到柳洁送来的两张票,便开车前往省歌舞团大剧场。

第630章 织网(下)

在侯卫东童年和少年时光,省歌舞团曾经是如此地光彩炫目,只能仰视,他曾经记得有一次省团到吴海县慰问演出,吴海县万人空巷,他和姐姐侯小英没有票,幸好认识在门口收票的公安,这才能够混进了县礼堂。

他当时年龄小,对唱唱跳跳的节目没有兴趣,只是记得舞台上有很多雾,还有灯光不停闪烁,另外,他还记得二姐侯小英咬着嘴唇的傻傻样子。

如今省歌舞团在进行着自我的救赎。

歌舞团演出八点正式开始,侯卫东拿着票来到了剧场,他拿的是贵宾票,正在找通道之时,一眼就见到了正在大厅朝里走的郭兰。

郭兰为了看演出,特意穿了一条休闲的长裙,优雅而美丽,在人流中很是醒目,她见到了侯卫东,也是吃了一惊,道:“你也来看演出。”

侯卫东拿着手里的票,道:“你一个人吗?”

“我明天要到省委组织部开座谈会,今晚歌舞团有大型演出,所以提前来了。”

“我这有两张票,位置挺好。”

郭兰是专门来欣赏省歌舞团的倾情演出,没有料到会在这里遇上侯卫东,她心跳得历害,就如初次谈恋爱的小女孩子,当侯卫东发出了邀请,她微微点了点头。

进了剧场,左右都是三十至四十岁年龄段的观众,态度矜持,衣冠整洁,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等待着演出开始。在沙州,很多官场中人认识侯卫东,但是来到了岭西这个舞台,他就是不为人知的小人物了,这种感觉让他心灵很轻松,可以自然而真实地展现自己的情绪。

侯卫东轻声道:“我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坐在剧场看演出。”

“以前沙州剧团没有垮掉的时候,我爸经常带着一家人去看节目,后来读大学的时候,有演出我都要去看,当时我最大的费用就是看演出。”郭兰说到这里,她最柔软的地方被针刺了一下,读大学之时,陪在身边看演出的人是大洋彼岸的负心人,平时已经很少想他了,在今天这种特殊的环境之下,远去的形象又在脑中现出了一个模糊背影。

“若是看不懂,我请教你。”

“不需要看懂,只绪言欣赏就行了。”

靠着柔软的桌椅,看到温润如玉的郭兰,侯卫东有些迷失了,上一次唇齿留香的感觉太好了,让他始终难以释怀。

当灯光暗下来以后,节目正式开始,现场演出与看电视最大的区别是质感,音乐和舞蹈极有强烈的穿透力,艺术感染力不可同日而语。

第四个节目是“独舞”,出场的居然是身穿软甲的古代女武士,侯卫东觉得面熟,当这位女武士稍为静止之时,他将这位演出者认了出来,是晏紫。

在舞台上的晏紫,一招一式干脆利落。

背景音乐时急时缓,还有一个男低音充满磁性地念诗,是唐代大诗人杜甫曾作《观公孙大娘弟子舞剑器行》诗。“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老夫不知其所往,足茧荒山转愁疾。”

侯卫东以前接触过晏紫好几次,在生活中晏紫除了牙尖嘴利以外,就是一个寻常的邻家女孩,可是在舞台上的晏紫已经不是晏紫,她化身为古代武士,阳刚气十足的剑器舞潇洒淋漓,即豪情奔放、又悲壮激昂。

舞罢,场内响起了雷动的掌声。

侯卫东鼓掌完毕,右手自然地放在桌椅扶手,只觉触手处一片柔软。

两人的手握住便没有分开。

演出结束,灯光猛然打开,台上站着所有的演职人员,全场爆发了经久不息的掌声,两人这才分手,也站起来鼓掌。

退场之时,人流密集,侯卫东自然而然就握着郭兰的手。

出了剧场,郭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体,道:“很久没有看到这样高质量的演出,没有想到歌舞团还保持着如此高的水准。”

她轻轻地抽了抽手,没有想到侯卫东没有松手。跟着侯卫东,朝外面的停车场走去,到了停车场,灯光骤然暗了下来。

“看得见吗,这有几步梯子。”

“嗯,看得见。”

坐上小车,侯卫东打开了音响,钢琴曲顿时充满了狭小的空间,郭兰道:“棉花糖。”

“什么棉花糖?”侯卫东有些莫名其妙。

“你听的钢琴曲,曲名叫做棉花糖。”

“让你见笑了,我只是喜欢听,其他的知识很贫乏。”

“只要有能欣赏音乐的耳朵就行了,没有必要懂得这么多的知识。”郭兰重复了她刚才的观点。

当汽车开出了停车场,开上了主道,街道两旁的路灯明亮,霓虹灯不停地闪烁中。

郭兰随着钢琴低声地唱着:“回忆着初次相遇坐在你身旁,是谁说太幸福会缺氧,爱情已种在心里自由地生长,童话里的爱情需用心去培养……想带你一起流浪沐浴阳光,去完成温暖的想象……”

侯卫东惊奇地道:“这歌词是你编的吗?”

“这就是原来的歌词。”

侯卫东问了一句傻话:“钢琴曲也有歌词吗,我一直以为钢琴曲就是钢琴曲。”

郭兰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是这样理解钢琴曲的,真可爱,你在官场几年,看来童心还在。”

侯卫东很是汗颜,道:“如果继续工作十年,我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以前是为了生存而奋斗,现在我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而东奔西走,社会就是巨大的车轮,带着我们不断向前,大家都在里面挣扎。”

郭兰的爱情是苦恋,听了侯卫东的话,明亮如星的目光就有些暗淡。

上了二环路,车灯如雪亮,照得前方一片光明,侯卫东驾着车漫无目的在二环路上行驶。

“你朝哪里开?”

“我没有目的。”

“既然没有目的,那就开远一点。”

两人沉寝在音乐和略有些暧昧和伤感气氛之中,小车如风一般滑行,几分钟后,侯卫东见路牌上有“铁州”两个字,方他向一转,小车开向了铁州方向的公路。

进入了铁州高速路,侯卫东问道:“你到过铁州吗?我没有去过。”

“我也没有去过。”

铁州是岭西省第二大城市,沙州在周昌全时代,与铁州在数据上的差距越来越小,到了朱民生时代,铁州如吃了鸡血一般,GDP以及各项事业指标又猛地往上窜,再次将沙州甩在了身后。

进入铁州市区,小车沿着最亮的街道而行,最后看到了一个灯火辉煌的广场。

侯卫东道:“这应该就是铁州最出名的南州广场。”

“我们在广场走一走。”

铁州古称为南州,最大最现代的广场就取名为南州广场,下了车,漫步在南州广场,郭兰挽着侯卫东的胳膊,如初恋的大学生一般。

微风习习,拂动了郭兰的发梢,她的脸挨着侯卫东的肩膀,轻声哼着棉花糖的曲调。

“那次舞厅别后,我一直在找你,商委有一个女孩子长得和你挺象。”

“你说的是武艺,好几个人都说我们长得有些象,但是我觉得一点都不象,最多是高矮差不多。”

“那以后,你为什么将头发剪短了,虽然你留短发还是挺好看,可是还是留长发更有味道一些。”

两人在广场漫步,郭兰讲了自己的初恋故事,这么多年来,她是第一次彻底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牵着手走到了广场暗处,侯卫东依着一处铁栅栏,轻轻地把郭兰揽在了怀里,美女入怀,他却没有一点色情的意味,只有两个字——心疼。

疼爱,确实是疼爱,只有这个词才能表达侯卫东此时的心情。他一会觉得温馨无比,一会又感觉黑沉沉的天上有无形的压力。

“你啊,真不应该到官场上来,到了官场上,也不要当官,安安静静做个文艺女青年,那才是真正轻松的事情。”

作为县委书记之时,侯卫东不会说这样的话,可是将郭兰揽在怀里之时,他是真的不想让郭兰去经历社会上的风风雨雨。

“卫东,别说话,让我们安安静静地站上一会。”此时,郭兰不想接触现实生活中的任何事情,依在侯卫东怀里,闻着淡淡的烟草味道,甚至感受到了侯卫东胸膛传来的跳动,她觉得特别宁静。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广场,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侯卫东抬头看天,黑夜的天空上挂着无数的星星,闪着冷冷的光。

转眼间到了十二点,广场上的人散去了,彩灯渐渐熄灭。

侯卫东低下头,寻着了郭兰的嘴唇,嘴唇轻轻碰撞了几次,他往前探了探,嘴唇完全贴了上去。郭兰微微仰着,眼睛微闭着,当强有力的舌头侵入进来,她浑身发紧,两手抱紧了侯卫东宽厚的背。

唇舌相依,互相吸吮着,侯卫东再次嗅到了隐隐的香气。

等到两人分开之时,侯卫东看了看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到凌晨一点。

侯卫东隐晦地问道:“我们在铁州休息吗?”

郭兰脸发烫,微红,道:“我想回岭西,明天一早要开会。”

“那走吧。”

进入灯火辉煌的岭西以后,侯卫东又问道:“你住哪里?”

“交通宾馆。”

“我住在金星大酒店,那,先送你回去。”

“嗯。”

到了交通宾馆,郭兰心里顿时放松了,不过隐隐有些失望,她解开安全带,正欲起身,侯卫东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两人又深深地吻在一起。

看着郭兰的身影消失在交通宾馆,侯卫东又等了一会,手机便响了起来。

“我已经进屋了。”

“那我走了,你什么都别想,好好睡一觉,明天上午我办完事,就回沙州了。”

郭兰站在窗口,想看侯卫东的小车,可是一眼望去,只觉得街道上车来车往,哪里还寻得到粤迪车的综影,侯卫东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今夜的铁州之吻,难道是一场梦吗?

第631章 省委书记(上)

从现实角度来看,新的岭西省委书记上任后,必然要在一定范围内重新洗牌,岭西中高级官员的命远将因此而改变。在这种市场经济发育不充发内陆省份,政府的作用特别突出,随着人事的重新调整组合,岭西省经济发展也将受到省委调整的影响,而且这种影响深刻而广泛。

大多数老百姓和低层干部远离政治中心,事不关已,对于这次人事变动顶多是作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只有利益相关的中高级领导干部才会紧盯着这次调整。

这次调整对于侯卫东则很是重要,近两年来,他一直小心翼翼却很是执着地与蒙家建立关系,目前与蒙夫人吴英、女婿朱小勇和大秘陈曙光都建立了密切的联系,慢慢地进入了省委书记这位封疆大吏的视线,谁知天算不如人算,蒙豪放突然调入了北京,让侯卫东的美好愿望暂时成了空影。

“我去拜访赵东,很是及时,绝对幸运。”

侯卫东最初的想法只是去和省长身边人搞好关系,可是这一次到了岭西,得知钱省长和蒙豪放一起到了北京,联系周省长透露的口风,他估计钱省长很有可能变成省委书记,这一次提前拜访赵东,为以后与省委书记身边人加强联系埋下了伏笔。

而这一次主动拜访的起因,是郭兰提供的一条线索。

侯卫东手放在电话机上,想了一会,还是打通了郭兰办公室电话,电话铃声响了数遍,无人应答。

此时,郭兰正在会议室参加接待工作。

黄子堤以市委副书记的身份来到了成津县,他的视察和侯卫东东奔四走在性质上基本一样,只不过侯卫东是低调地与相关人接触,黄子堤身份不一样,他到各县各部门,市委办都是出通知说“黄书记要来视察你县,请作好相关准备。”

此时他出任市长的传言早就传遍了沙州官场,成津县委是按照接待市政府一把手的规格来接待黄子堤,在家的全体县委常委和副县级领导都参加了座谈会。

从美国回来以后,郭兰对黄子堤便由尊敬变成了敬而远之,想着他的暗示,她不仅从心理上,也从生理上感到了恶心,坐在会议室角落,眼观鼻,鼻观心。

热烈浓重的座谈结束以后,县委书记曾昭强道:“同志们,大家都不要走了,中午在县委招待所用餐。”

曾昭强陪着黄子堤走到最前面,周福泉等领导作为第二梯队,常委们作为第三梯队,后面则是副县长以及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

曾昭强身材高大,梳着大背头,很有领导气度,黄子堤则是一位中年胖子,身高接近一米七。黄子堤背着手在前面走,曾昭强弯着腰,亦步亦趋,一脸的恭敬。

两辆中巴车开往了县委招待所。

招待所胡永林所长在十点钟得知全体县领导将在招待所吃饭,他就守在厨房,在大师傅身后转来转去,道:“今天市委黄书记来吃饭,四大班子全部到齐,你们在拿出点看家本领。”

“怎么是黄焖鲫鱼?这菜不要上。”

大师傅很是不解地问道:“黄焖鲫鱼是这里的招牌菜,为什么不上?”

以前县委书记侯卫东住在县委招待所,他最喜欢这道菜,大师傅也就经常做这道菜,做啊做啊就做成习惯,凡是摆席都要上这道菜,现在曾昭强没有住在县委招待所,大师傅暂时还没有形成新的习惯。

胡永林气急败坏地道:“忘了给你们说一句话,差点坏了大事,我听说黄书记不吃鲫鱼,曾书记也不吃鲫鱼,赶紧换,赶紧换。”

大师傅抱怨道:“鱼都要下锅了,怎么换,来不及了。”

胡永林长期在进厨房,对大师傅们的鬼板眼很是熟悉,他走了水缸里,见到里面有十来条扁鱼,骂道:“还想骗我,我知道昨天卖了扁鱼,要做那种麻辣的扁鱼,味道才好。”

大师傅自言自语地道:“鱼没有高低贵贱之分,关键是要手艺好,做到好吃才是真的好吃。”

两辆客车开进了招待所,黄子堤站在院子中央,看了看环境,满意地对曾昭强等人道:“领导干部要带头节约,能不进宾馆就不要进宾馆,宾馆的菜千篇一律,贵得咬人,而且还不好吃,更关键的是让群众看到了很不好。”

他指着招待所道:“还是在县委招待所吃饭让人轻松,在七十年代开三级干部会,乡镇干部背着被子带着米来开会,县委招待所全部都打起地铺,我当时还在地委当秘书,到成津来过好多次。”。

政协主席经历资格老,当年就是成津最年轻的副县长,他笑道:“我还记得当年的情况,黄书记那时年轻啊,到了成津,在县政府借了一辆自行车,在几个住宿点跑来跑去。”

黄子堤感慨道:“日月如梭,转眼间就是二十年,当初地委的领导至少有一半都过逝了,他们的音容笑貌还历历在目。”

招待所大厅安排了五桌,四大班子领导以及县委副书记高楠等人与黄子堤坐在一桌,曾昭强笑着点名:“郭部长,你过来,今天我们资格最老的县领导和最年轻的县领导坐在一桌,这也是历史的传承。”

郭兰相当地郁闷,一边起身,一边暗道:“什么叫做历史的传承,真是莫名其妙的理由。”

黄子堤面带着微笑地与成津县众领导聊天,不时还说两句玩笑话,面对郭兰之时,也很有长辈和领导的风范。

聊了一会天,政协主席经历问道:“我前天到市政协开会,遇到几位省政协委员,他们说赵东部长调到省政府办公厅,给钱省长当秘书。”

黄子堤道:“有这回事,昨天我给他打了电话,邀请他回沙州看一看,这里毕竟是他战斗过的地方。”

曾宪刚呵呵笑,大有深意地道:“黄书记德高望重,工作经验,由你来主政沙州,是沙州人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