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霓红着脸埋怨说:“你就坏吧。都怪你。”

可性这东西,对上官来说,就象是偷嘴人的“点心”,吃过一次,就有些馋。

后来,在江雪当上副总后,不知有意还是无意,竟连着给排了一个月(本是

十天一换)值夜的带班经理。夜里,值班经理也不过是四处查看一下,也就没有

多少事了。上官呢,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任秋风那里(他仍是寝办合一)……感情

已到了如胶似漆的地步,亲一下,或是抱一抱,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那火就着

了。

任秋风是喜欢孩子的,这么多年了,他一直渴望着能有自己的孩子。于是,

他说,“生就生吧,我会给孩子一个‘身份’。”

莫明其妙地,上官有些委屈,她说:“我不。”

任秋风说:“那你说咋办?”

上官说:“就不。”

任秋风吃了一惊,说:“你是想,做了?”

上官已偷偷哭过几次了。这会儿,她眼圈红红的,还是说:“不。”

在上官,的确是太委屈了!她眼中的爱情,本是极美好的,是象诗一样绚丽

多彩的,妙曼的。她还有很多的遐想,很多的憧憬,很多的味味道道的东西,一

切都正要展开,就要飞翔(双栖双飞)了……却意外地有了果实。看来,就象亚

当夏娃一样,那禁果是万万吃不得的!吃了,责任就跟着来了。她是多么地委屈

呀!她流着泪说,“你说,我挺着个大肚子,多难看哪!羞都要羞死了。我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

任秋风安慰说:“好好,不要,咱不要。”

上官喃喃地说:“干脆,我成你身上的一条肋骨算了,也不受这份罪。”

任秋风逗她,说:“肋骨?排骨吧?猪排还是牛排?”

上官正愁着,经他一逗,“吞儿”笑了,说:“你才猪排呢。”

“好好,我猪排,你牛排。”任秋风继续逗她,接着又说:“人家说,头胎

孩子聪明。”

上官用手在他的手背上一道一道划着,说:“你咋知道?”

任秋风说:“我当兵时,班长说的。”

上官勾着头,埋在他腿上,说:“还说啥?”

任秋风说:“人生有一峰值,凡是情感最高点生的,必然聪明。”

上官说:“净胡说。”

任秋风说:“真的。”

上官叹一声:“说呢,还是一黑户。”

任秋风安慰说:“那倒不会。咱马上结婚。”

接着他又说,咱也不用那么张扬,你说是不是?她嗯嗯着,虽愁肠百结,可

事已至此,也跟着说,不张扬。我最烦请客了,拜拜这个,敬敬那个,烦都烦死

了。这是咱个人的事情。可想着一直还未浪漫,上官就有些心不甘。突然说,我

一直想去丽江。要不,咱去丽江住几天吧?任秋风说行,到时候,咱就去丽江,

算是旅行结婚吧。

上官还有些担心,说:“她,要是不离呢?”

任秋风沉默了一会儿,说:“不会吧。”

如今,苗青青也成了单身贵族了。

只从有了车,她的生活一下子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那腿,象是陡然间变长了

似的,说去哪里就去哪里。这样以来,社交面宽了,眼界也高了,好象整个城市

在她的脚下已不算什么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车没车,那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没车时,骑一自行

车上下班,对那坐轿车的,就恨得牙痒;有车了,走在路上,就对那骑自行车在

马路上窜来窜去、不遵守交通规章的,很有些微词,说个个土匪一样,不要命了?

没车时,路是宽的;有了车,那路就显窄了。人呢,象是一下子加大了人生

的宽度,从车里出来,就显得很占地方。

这时候,车就不仅仅是一个交通工具,那变化是全方位的。从穿戴上说,过

去,骑一自行车,风尘仆仆的,也就不那么讲究。现在,有车了,风刮不着雨洒

不着,冬有暖风,夏有冷气,你从车里出来,穿什么戴什么,也都得考虑考虑了。

从化妆品来说,过去苗青青是不大讲牌子的,现在有车了,社交活动多了,

去的场合也多,见识了一些穿着、化妆品都很讲究的女士,说起来都是什么什么

牌子好,是法国的、日本的或是美国的?是资生堂、是欧莱雅、还是嘉宝?……

也就不知不觉的跟着讲究起来。比如一些生活上的细节,过去是从不注意的,现

在就不一样了。从嘴里嚼的口香糖到饮料的牌子,是‘益牙木糖醇’还是‘牵手

’,是“露露”,还是‘久久’牌酸奶;车里听的音乐是‘喜多朗’还是‘老柴

’…

…这都是有些说头的。

有了车,苗青青象是一下子迈进了白领或者叫单身贵族的生活圈。生活规律

自然就跟着打乱了,夜生活也多起来。什么茶会、舞会、联谊会;做头的,做脸

的,做全身的……天天都有人约。去了,那男男女女都一个个衣冠楚楚,头一次

你随意,往下你的衣服就得多备几套了,不然那酒水万一洒在身上,你就会显得

很尴尬。再说,见识了那些大款们一掷千金的场面,你也不能太寒酸不是?还有

呢,一个经常出入社交场合的、有品位有个性的漂亮女性,那奉承的、追逐的人

还会少么?这样,你就象是整天在蜜糖罐里泡着,那好话就象是拔丝苹果,扯出

来就是丝路花雨,没个头儿;也有批评的,说是批评也是打情骂俏式的暗夸,那

幽默就象是天生的相声演员,说出来至少是‘不吐萄葡’式,有些段子还带一点

点小黄,也黄得很有分寸,不伤大雅,会叫你美得忍俊不禁!笑吧,你不笑,他

就用话咯肢你,那话小羽毛一般,一次一次地搔着你心头的痒痒肉儿,夸得你心

花怒放,看你笑不笑?时间一长,你就觉得你就是七仙女下凡了,肯定是七仙女

下凡。晕哪,飘啊,人就象是在云彩眼儿站着,不知今昔何夕,立时就觉得你很

可能是杨贵妃,身价百倍。到了这时候,到了这份上,你还看上谁呢,你谁也看

不上。

苗青青就是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下见到任秋风的。

那天晚上,她刚把车停在院里,就见任秋风在门口处站着,象是已等她很久

了。苗青青从车里走出来,顺手按了一下车钥匙上的报警装置,笛儿一下,把车

锁了。尔后,象是没看见他似的,“噔、噔”地走过去,洒一路“兰寇”的幽幽

香气,径直开了门,进屋去了。

任秋风站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她。本想打声招呼的,见她这样,心里一紧,

也默默地跟着进了门。

进门后,他更有些吃惊了。只见苗青青把脚上的两只高跟鞋很随意地一甩,

就那么光脚儿穿着丝袜,在地上“吧叽、吧叽”走着。接着,她竟从包里掏出一

盒女士型的“摩尔”烟,翘着手指点上,身子那么一横,整个人一团儿一蹴儿一

枕儿,斜在了沙发上。

这会儿,任秋风简直象个要饭的,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个座儿也没有,

就那么傻傻地丫挺着。

终于,任秋风摸了摸脑袋,说:“你回来的挺晚。”

苗青青抽着那支“摩尔”烟,手指微微地翘着,一缕青烟从她嘴里冒出来,

淡淡地说:“回来早晚跟你有什么关系?”

任秋风说:“我想跟你谈点事。”

苗青青说:“有什么可谈的?”

任秋风说:“那事,不是……说好了么。”

苗青青说:“啥事?”

任秋风不想绕了,就直接说:“离婚的事。”

苗青青侧了一下身子,说:“——你把烟灰缸递给我。”任秋风从桌上找出

烟灰缸,递了过去。她接在手里,很优雅地弹了弹烟灰,尔后很随意地说:“离

呗。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