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儿子。由于这位太太思念故土,就分别给两个孩子起名一为:梦樱;一为兆樱。

樱花的樱……“

井口听着听着,有些入味了,禁不住说:“梦樱,兆樱,太美了。后来呢?”

江雪接着说:“后来,战争爆发了……由于种种原因吧(时间关系,我不多

说了),这位日本太太离开中国的时候,很想把孩子一并带走。可是,她的婆婆

不让。最后,好说歹说,只允许她带走一个,梦樱或是兆樱。两个孩子,只能带

一个,您想,她的母亲自然是悲痛欲绝,肝肠寸断,母子连心哪!其结果是,梦

樱跟母亲走了,兆樱留下了。”

井口急切地问:“那,后来呢?”

江雪又呷了一口茶水,象在梦幻中似地说:“后来,家道破落,再加上婆婆

恨那日本女人,那孩子自然是饥一顿饱一顿的……不过,这兆樱由于天资聪明,

最后也算是上了大学,尔后在一个学校里教书……不说了吧?我不想再说了。”

井口却仍在故事中,他一下子被吸引住了,说:“说下去,请说……”

江雪说:“上帝是那样的不公道。这兆樱,从小失去母爱。然而,在文化大

革命中,又由于这个日本母亲的关系,被打成了反革命,那境况可想而知……妻

子跟他离婚了。他独自带着一个小女儿,捡过破烂、拉过板车,过着非人的日子,

不久就贫病交加,去世了……”江雪说到这里,失声了。

井口坐在那里,直直地望着江雪,突然说:“江小姐,从你进来后,我就注

意观察你。我冒昧地说一句,我看你的作派,就很象、日本人……?”

江雪不承认,也不否认,她说:“像么?”

井口热切地说:“像,太像了。我能,给你什么帮助么?”

江雪摇摇头,说:“我个人,不需要帮助。不过,你回日本以后,如果方便

的话,请代我向那位叫和田久美子的婆婆问好。”

井口说:“她的具体地址,你知道么?”

江雪摇摇头,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井口长长地“哦”了一声,说:“这就难办了……战争,给人留下了多少遗

憾。”说着,他陷入了沉思。

这时,江雪从她带来的提包里拿出了一张装裱好的甲骨文拓片,说:“好了,

我不多坐了。冒昧打扰,送你一件小小的礼物。”

井口接过来一看,立时两眼放光,兴奋不已!不过,他说:“江小姐,这,

我懂,这是甲骨文。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江雪说:“在我们中原,托人办事,是要有谢礼的。我已拜托你问候那位婆

婆……所以,你必须收下。”

井口说:“那好,我收下了。如果那边有消息,我一定告诉你。另外,江小

姐,你,真的不需要帮助么?”

这时,江雪说:“我说过了,我个人不需要任何帮助。如果说帮助,我倒觉

得,恰恰是你,需要帮助。”

井口一怔,说:“——我?”

江雪说:“井口先生,你做为中国的销售总代理,从业绩上说,是要看效益

的,对吧?”

井口点点头说:“是的,是这样。”

江雪说:“如果说,你的业绩不理想,那么,你这个总代理的位置也就坐不

稳了。是这样吧?”

井口再次点点头,说:“是啊,是。”

江雪说:“所谓的业绩,是看数字的。我这里有一组数字,你不妨看一看…

…“说着,她从包里拿出了一个信袋,双手递了过去。江雪最后拿出的这个

信袋,可以说是一个”杀手锏“!

井口先是有点疑惑地接了过来,他抽出信袋里的一叠纸,一页一页地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皱起来了……这是一份统计表,这份统计表是非常有说服力

的,上边的每一个数字,都象是一颗炸弹!

过了大约有五分钟的时间,井口抬起头来,慎重地说:“江小姐,这数字,

是真实的?”

江雪说:“确凿无疑。上边的每一个买主,都是留有电话号码的。你可以随

时查询。”

接下去,江雪又说,“井口先生,中原是个有一亿人口的大省,它相当于一

个中型的国家。如果讲效益的话:一个日销售额只有8 台的商场,与一个日销售

额58台的商场,能比么?”

井口陷入了沉思……也许是巨大的利益,让他折服了。久久之后,他抬起头

来,说:“江小姐,我决定了,推迟行程。明天,我想想看看你们的商场,可以

么?”

江雪说:“非常欢迎。”可是,当她要站起来的时候,她却站不起来了,她

的腿已僵得走不动路了。

邹志刚从来也没有象今天这样兴奋。

举行签字仪式的会议室,早在昨天晚上就已经派人布置好了。会议室里摆满

了花篮和绿色植物,显得生意盎然。铺有红绒台布的会议桌上,摆放着湿巾和各

样的水果、饮料。在正中心主要位置的台面上,摊放着两个烫金合同签约本(一

为中文,一为日文)和两支金笔……这次签约,邹志刚特意请来了市商业局的领

导。为了显得郑重,他还专门从大学里找来了一位(基本上没什么用的)日语翻

译。

上午九点钟,市商业局的两位领导已经到了。邹志刚一边陪着领导说话,一

边派人去请井口先生。他对两位局长说,签字仪式本来是十点钟开始的,领导已

经来了,那就马上开始。不过,两位领导一定要留下吃饭。两位领导都点头说好。

可是,去请井口的人很久没有回来……邹志刚一开始并不着急,他说可能是

昨晚多喝了几杯,再等等吧。两位领导也说不慌不慌。就继续说着闲话。

等邹志刚再看表的时候,已经快十点钟了!这时候他才有些慌了,在下意识

里竟出现了朦朦胧胧的“糟糕”的念头。他不敢往下想了,立刻走出会议室,准

备亲自去看看,也就在这时,去请的人终于回来了。他们跑得满头大汗,说井井

井、井口不见了!

邹志刚顿时大发雷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找啊,还不快去找!问问

黑井茶社的人,他到哪儿去了?”

立时,万花商场的人就象是没头苍蝇似的,四下乱窜……

一直到了快十一点的时候,万花的工作人员才咚咚地跑上来,说来了来了,

井口先生来了!

这一次,井口是真的来了。他是一个人上来的。见了邹志刚,没等他发问,

井口先是深深地弯下腰去,连着给邹志刚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尔后说:“邹先

生,我是来向你谢罪的。”

邹志刚听了,脑子里轰的一声,他都有些结巴了:“谢、谢什么罪?!”

井口再一次深深鞠躬,说:“对不起了,刚刚接到总部来电,关于中原的代

理权,上逢指示我跟金色阳光签约。所以,咱们的口头协议,只有取消了。对此,

我非常抱歉。不过,以后,咱们在别的方面,还是、可以合作的。我一定,争取

……”

一时,邹志刚目瞪口呆!他一下子变得非常失态,他猛地揪了一下脖子上的

大红领带,大声吼道:“你们,你们日本人怎么这样?这、这叫什么事?你你你,

不都考察过了么?你你你……早干什么去了?!”

井口再一次深深示礼,接着,他从衣兜里掏出二百美元,放在了会议室门口

的一张桌子上。尔后,退着身子,连声说:对不起,对不起。扭头走了。

这时候,商业局的领导也一个个从会议室里走出来,一看这情形,什么都明

白了。只听寥局长鼻子里哼了一声,说:“你这个老邹,怎么这样干?胡来嘛!”

说着,也悻悻地下楼去了。

邹志刚象个傻瓜似地立在那里,他的脸整个是紫的,酱紫,象压瘪了的茄子

一样!任谁也想不到,这时候,他心里最恨的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