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不同的街道上……如果一家一家去查的话,就是腿跑断,三天也跑不过来。

江雪面前摊着一张新买来的市区交通图,另一边是那些旅馆业的资料,她沉

思良久,说:“老吴,这样,咱们分一下工。三星级以下的,你们再去查。打电

话也行,但是,必须一家家都要给我查到。那十七家四星以上的,我亲自去查。”

吴国富摸了一下冻红的鼻头,小心翼翼地说:“江总,我那哥们说,他住的

地方,是邹总亲自安排的,只有他一人知道。那人,明天就走了。这已经半下午

了,来得及么?”

江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老吴,有句话你知道么:要想人不知,除

非己莫为。他只要来到省城,咱就一定能把他查出来!”

吴国富心里一惊,说:“我听江总的。你说咋办,咱就咋办。不过,就是查

出来,他,会听咱的么?”

江雪冷冷地说:“只要查出来,那就是我的事情了。”

于是,老吴就带着采购部的几个人,分头去查……江雪对他们并不信任。在

她的内心深处,对任何人都是不信任的。她想,一个日本人,在这样的城市里,

会淹了不成?她当然要亲自去查。

已是冬天了,从西伯利亚来的寒流,把城市吹得一片萧瑟。大街上,陡然间

成了羊的世界,各式各样的羊皮一瞬间都披到了人的身上,那风呜呜地吹着,就

象是羊的哭声。这时候,屋里屋外已是两重天。大宾馆里的暖气都开的很足,进

去热烘烘的;可出了门,电线一声声哨着,那风就象刀子一样,割人的脸。

天渐渐暗下来,街灯亮了,那灯光虽然五光十色,却是一芒儿一芒儿地冒着

寒气。江雪已先后跑了十一家了,她下了这个“面的”,又上那个“面的”……

街上的黄色“面的”也象冬天的蝗虫一样,瑟瑟朔朔的,没有几辆在跑了,

可她仍没查出那个人的下落。

晚上九点钟的时候,江雪还有两家没有查到,一家在黄河北岸,离市区有近

二十公里的距离;一家在东郊,那是一个建在湖边的、类似于休闲娱乐性质的地

方。在黄河北岸的那个宾馆要大一些,是当年毛泽东住过的地方。按说这两个宾

馆,都不太可能,距离太远……可江雪还是去了,她心里说,不到最后一秒钟,

她决不放弃!

然而,就在江雪乘坐的那辆“面的”将要过黄河桥的时候,吴国富的电话打

过来了。他说,江总,那王八羔子吐了。江雪对着手机说,什么王八绿豆,你快

说。吴国富说,就我那哥们,他终于说实话了,那日本人叫井口,根本就没有住

宾馆,他住在一家高档的茶社,那茶社是日式的,有榻榻米……江雪说,别罗嗦,

地点?!吴国富赶忙说了……于是,江雪马上对司机说:“师傅,调头,拐回去!”

江雪重新回到商场,连口气都没顾上喘,直接上五楼,进了任秋风的办公室。

任秋风看她带着一身寒气,人冻得象个小黑人似的,只剩下两只眼睛了。关

切地问:“看你冻的,还没吃饭吧?”江雪站在那里,喘了几口气,说:“吃饭

是小事。任总,我有急事向你汇报。”

接下去,江雪一口气把整个情况的来龙去脉全说了……尔后,她静静地望着

任秋风,等待他的下文。

任秋风听了,沉吟片刻,说:“现在,还来得及么?”

江雪很肯定地说:“来得及。”

任秋风当然知道这件事的份量。他说:“我说过,我们是一流的商场,一流

的服务,卖的是最好的商品……所以,有可能的话,可以不惜代价!就是说,只

要取得代理权,不赚钱也行!你去试试吧。”

江雪说:“那我去了。”

任秋风想了想,说:“等等。我再给你一项授权,你可以代表我,直接跟他

们签字。也可以动用总经理活动经费,吃个饭、送点礼品什么的……只要不过分,

都可以。”

江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那个茶社在一条新开的马路上,离动物园不远,竟然是日本人投资办的,有

个很奇怪的名字:“黑井茶社”。等江雪赶到“黑井茶社”门口的时候,吴国富

吸着鼻涕正在门旁站着。江雪走上前去,说:“老吴,辛苦了。”老吴眨着眼说

:“江总交办的事,我一点也不敢大意。”尔后,江雪问:“那件事,也办妥了?”

老吴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手里拿的一个大信袋递了过来。江雪接在手里,说

:“行,你回吧,这里交给我了。”吴国富临走时,又说,“江总,他们在对面

饭馆吃饭呢。估计差不多了。”江雪点点头,说我知道。

天太冷了,吴国富一边走,一边低头哈着两手。等他走到百米开外,才敢回

过头去看。只见江雪独自一人在离“黑井茶社”不远的一个背影处站着。已经离

得那么远了,他仿佛仍可以看到她那双眼睛,灯一样的眼睛!在寒风中,这双眼

睛里汪着一片摄人魂魄的东西。这个女娃,就这么一个单薄的女娃,整整三十六

小时,连口水都没喝。她,她想干啥呢?!在这个世界上,以吴国富几十年的行

走,他明白,要是碰上这样的人,你就自认倒霉吧。

吴国富不由地打了个寒颤。

十点过五分的时候,江雪敲了敲那个格子门。

门拉开了,井口站在门里,有点吃惊地望着立在门口的江雪。尔后,他鞠了

一躬,说:“小姐,您,找谁?”

江雪站在那里,象是冻得浑身在发抖,她颤声说:“对不起,您,是井口先

生么?”

井口再次示礼:“是,我是井口。请问,您有什么事么?”

江雪喘了口气,直言不讳地说:“为了找您,我们先后查了168 家旅馆……

最后才找到了这里。对不起,我能、进去说么?“

井口吃惊地望着她。天哪,她们竟然查了168 家旅馆?!况且,这么单薄的

一个姑娘,她在发抖。他有些与心不忍了……就说:“请,请吧。”

江雪进门后,竟也象日本人一样,习惯性地跪坐在那里。尔后,她双手捧着,

递上了一张名片。

井口接过名片,认真地看了一遍,笑了。他说:“江小姐,你要是谈别的事

情,还好办。要是谈代理权的话,那我告诉你,你来晚了。我这里,已经结束了。”

江雪倒很干脆,说:“我匆匆找上门来,确实有些冒昧……没事,如果这次

合作不成,还有下次么。”

井口点点头,很客气地说:“那就好。那就好。江小姐,其实,你们金色阳

光,我是听说过的。”

江雪说:“哦,您听说过?”

井口说:“不瞒你说,我在北京看过你们做的广告。可以说,广告做的非常

好。”

江雪说:“我们金色阳光,不仅仅是广告做的好。井口先生,中原是个有一

亿人口的大省,在这里,我们的信誉、商品、服务都是第一流的,可以说是最好

的。我说话是负责任的。如果不信,你身在省城,可以去看一看……”

井口稍稍沉默了片刻,说:“我相信。不过,时间来不及了。下次吧,下次,

我一定去看看。”——这话里,分明已包含着送客的意思了。

江雪仍纹丝不动。

井口有送客的意思,可客人并未起身,他只好把茶杯往前推了推,说:“请,

请喝茶。”

江雪说:“谢谢。”说着,她两手捧着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小口,就那么捧

着小茶盅,出人意外地、似有所思地、喃喃说:“你们,北海道的鱼片,真好吃。”

井口说:“哦,那的确是一道美味。江小姐,你对日本,也有了解?”

趁着机会,江雪说:“井口先生,时间虽然有些晚了……可我,还是想给你

讲一个与日本有关的故事,你愿意听么?”

井口一听说与日本有关,虽然有些勉强,却还是说:“请讲。”

江雪说:“1932年,有一个年轻人远渡重洋,到日本东京的帝国大学去读书。

他在那儿读了四年书,毕业归来时,带回了一位美丽的日本妻子。这时候,

他这位日本妻子已经怀孕了。回到中原不久,他的这位日本妻子就一胎产下了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