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志刚小心翼翼地斟酌着:“就是说,让他,不要再追究了……五万,怎么

样?”

苗青青看了他一眼,说:“五万?”

邹志刚说:“按说,一个当兵的,五万,不少了。”

苗青青目光一凌,说:“你,——卖肉呢?”

邹志刚忙说:“我不是那意思。你别误会,我没有那意思。”

苗青青乜斜着眼看着他:“怕了?”

邹志刚干干地笑了一声,说:“这不是怕的问题。你要相信我。我怕什么?

无非是……对不对?“

苗青青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托腮,冷笑着说:“你仪表堂堂,怎么就长了一

个狗胆?你不用怕。我说出一句话来,你就不用怕了。我告诉你,他,已经不是

军人了,他转业了。”

邹志刚听了这话,先还是阴晴不定的脸,陡然间释然了许多……他说:“青

青,你不能再喝了,你喝得够多了。实话告诉你,我已经去法院问过了……我真

不是怕。这点事,在现代社会里,算个啥?他是军人又怎样?你又不是军用物资。”

没有想到,苗青青端起酒,一扬手,泼在了邹志刚的脸上,说:“你真下作!”

顿时,邹志刚一脸一身都是红色的酒液。酒沥沥淋淋地在他的头上、西装上

流淌着……人显得十分狼狈!邹志刚站在那里,正想发火,看周围有人乱纷纷地

探头看,就说:“你喝醉了,你真的喝醉了。”

不料,只见苗青青跳将起来,大声喊道:“看什么看?我是个坏女人!我告

诉你们,我就是个坏女人!”尔后,她趴在桌上,呜呜地哭起来了。

这时候,隔着四个情侣座,坐在靠西边座位上的齐康民对他的三个女学生悄

声说:“别看,誰也别看,这个人我认识。”

齐康民是被他三个女学生特意约出来的。

面对毕业,她们本是有很多遐想的。可是,在实习时,任秋风的一段话,把

她们打动了。她们也相信老师的分析:中国,即将进入商品时代。可是,那个号

称要打造中国第一商业王国的人,他可靠么?所以,她们把老师约出来,希望他

给出出主意。

齐康民对她的三个女学生说:“先说,啤酒管够么?”

上官云霓说:“老师,你想喝多少都行,放开喝。你要喝多了,我们三个把

你抬回去。”

齐康民推了一下眼镜,说:“那就好。我这人没别的嗜好,就好喝一点啤酒。

既然酒管够,我是卖嘴的,你们不让我说,我也要说。中国是什么?对于世

界来说,中国就是一个市场,一个很大的市场。当然,这个市场目前还不太规范,

但慢慢会规范的……“

陶小桃说:“老师,你等一下,啤酒还没上来呢。”

齐康民说:“没事,我以话当酒。现在的问题是,要抢占先机。谁最先拥有

了新的商业理念,谁就会成为中国的‘洛克菲勒’,成为中国的‘比尔盖茨’。

我现在要说的是,你们相信老师么?你们只要相信我,就应该相信任秋风。

跟着他干,是没有错的。“

这时,啤酒上来了。江雪把一大杯啤酒放在老师面前,说:“老师,你喝一

口,润润喉咙。”

可齐康民的兴致已上来了,他只是随意地端起啤酒呷了一口,连看都没看,

接着就舞动着手臂说:“这个人,我用两个字来概括:极其优秀。我给你们说,

我跟任秋风是少年时期的伙伴,是从打架、偷书开始认识的。他参军后,是干侦

察兵出身,上过越南战场……这个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别看他是个军人,读书特

别多。这些年,我们一直通信,他的认识,可以说一直是很超前的。我现在给你

们讲三个有关他的细节,你们就知道这个人了。你们知道,他转业了。可在转业

前,部队一直是想留他的。他原是正营(他的副团是临走时才提的,其实他早该

了),可当初人家要提他当副团,你猜他怎么说?”

陶小桃问:“他说什么?”

齐康民说:“他说,我没有做副职的习惯。听听,这话说的,有点意思吧?”

上官云霓问:“他就这么说呀?”

齐康民说:“他就这么说。第二,回来后,他要改造这个商场,需要资金。

预算造了三百万,可人家银行不见他。你猜怎么着,他连续三天,在人家行

长家门前站着,笔直地站着,就象旗杆一样,一站就是九个小时!……终于把那

行长打动了,行长破例给了他一个小时的时间,贷款就拿下来了。再往下就不好

说了,事关隐私,算了,不说了。“

陶小桃托着下巴,催促说:“说嘛,说嘛。”

其实,到这会儿,齐康民已经兜不住了,你不让他说,他也会说的:“他转

业回来的当天晚上,就遇上了一件很遭糕、很尴尬的事。开了门,屋里有人,那

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的故事……遇上这样的事,任何人都是无法接受的。你们

猜他怎么着?他一下子吐了,吐了后,只说了三个字:继续吧。尔后,关上门,

扭头走了。”

听到这里,三个姑娘一下子怔住了。上官云霓说:“真的?”

江雪说:“真的?”

陶小桃说:“真的呀?!”

接下去,上官愤慨地说:“太不象话了!”

陶小桃摇摇头,说:“太伤人啦。怎么能这样呢?是吧。”

江雪咬了咬牙,说:“无耻!”

齐康民说:“这也算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吧?你们想想看,这需要怎样的

胸襟和气度?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干不成的?”

江雪闷了一会儿,忍不住说:“可是……?”

上官问:“可是什么?”

可往下,江雪不说了。

就在这时,只听里边相隔几个座位地方,传出“哗!”的一声,三个姑娘都

站起身,扭头去看……可齐康民却小声说:“别看,别看。”

上官说:“怎么,里边打起来了?”

陶小桃“嘘”了一下,小声说:“不是,那女人是用酒泼了那男人一脸。”

齐康民也小声说:“别看了,那人我认识。”

一时,三个姑娘都回身望着他,上官说:“老师,你认识?”

齐康民小声说:“她一来,我就认出来了。好在她没看见我。她,她就是任

秋风的妻子……”

于是,三个姑娘全都好奇地说:“是么?她长得怎么样?”说着,就站起要

看……齐康民忙制止说:“这事关人家的隐私,都坐下,别看了。”

可就在这时,只见那个被泼了酒的男人,夹着包,悻悻地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了。

三个姑娘望着齐康民……齐康民默默地点了一下头。片刻,他小声问:“那

位,女士呢?”

陶小桃也小声说:“先是哭了一阵。这会儿,还在那儿趴着呢。八成是喝醉

了。”

齐康民说:“喝醉了?要是这样,我就不能不管了。不管怎么说,他现在还

算是任秋风的妻子……这样,咱们一块,把她送回去吧。”

不料,江雪首先反对,说:“看她那德性,我不送!”

上官也说:“这样的人,我也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