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烟,在烟雾中,这女人显得很瘦很孤,就象是一个薄纸片似的,看上去鬼魅

魅的……小保姆心想,她什么都有了。怎么会显得这么凄惶?!

四也是夏天的时候,小陶在市里的一条街上,悄悄地开了一家花店。

花店的门脸不大,也就两小间门面,很简单的装修,总体是素而雅的格调,

里边摆放着从南方进来的各种鲜花。另外,她还在郊区的邙山角下租了两亩地,

找了一些进口的花种,想着自己要试种鲜花……店里还雇了一个人,是个下岗女

工。

花店挣钱不多,却是小陶想要的生活。小陶只是每天上午来,下午就不来了,

下午是她的读书时间……日子是平淡的,也是充实的。这样,她可以静下心来,

把那走弯了的日子,用尺子正一正。

当初,花店的门面房是上官帮着找着。开花店的时候,小陶对上官说,干脆,

我开一花店,你开一书店算了。这样,我给你送些花,换你的书读。上官当时说,

好哇。太好了。可是,突然有一天,她看了一份报纸,心思一动,就到贵州的山

区去了。她就是这么个人,说去就去了。她要去那里的山村小学,教两年书,那

里缺教师。

上官原是一门心思要拯救“金色阳光”的。可是,突然之间,任秋风失踪了。

这一下给她了很大的打击!开初,她是不信的。无论如何,那是一个有担当的男

人,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呢?她曾经多方托人打听,公安局、检察院、法院,都

问过了,得到的回答是一致的,下落不明。一个声言要肩挑“五湖四海”的男人,

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让上官云霓心里非常难受。这显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无法接受。是呀,哪怕是失败了,哪怕是一贫如洗,那又如何?总还算是

个堂堂的男子汉!可是,面对着那些谣言,那些泼到身上的脏水,竟然不现身…

…这还怎么做人?在梦里,她曾经跟任秋风见了一面。任秋风坐在监狱的铁栅栏

后,默默地告诉她说,我欠下的债,我会还的,你信么?她说,我信。他笑了,

说总还有一个人信……可是,醒来的时候,却是一场梦。于是,她背上行囊,独

自一人,到贵州山区去了。

这天上午,小陶刚到花店,却见手机“笛”了一声,她拿出来一看,是上官

从贵州那边发来的信息:我终于知道,什么叫原始,什么叫纯朴,什么叫简单…

…我象是回到了一百年前!

小陶回道:那里,是不是很苦?你吃得消么?

上官回道:这里的日子,是手足并用的。而我们常常,太讲究姿态了!这是

我们这些城里人,应该好好反省的。

小陶回道:你是说“姿态”?还是“矫情”?

上官又发一条:也许,我说的是一种活法。坚守和善良,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小陶发:什么是最好的活法呢?

上官发:也许是……该上课了,回头再联系。

第二天傍晚时分,上官的信息突然又发过来了:今天,在山里我看到了一个

奇观:两只蜻蜓,在飞行中作爱!我终于知道什么叫“比翼齐飞”了!

小陶咯咯地笑了一阵,赶忙回道:就一对么?不是做梦?

而此时此刻,上官正坐在贵州山区的一个山坡上,远处是黛绿的青山,暮蔼

正在四合,一座座山头都象是戴上了草帽,显得悠远而旷达。而那飘动的云气,

一雾一雾地漫过山坳中的田野,那铅灰一抹一抹,由浅而深,弥漫出一团一团的

雾气。当那黑雾罩上来的时候,那飞起来的云气就象是一个巨大的、变了色的袍

子,突然间那袍子一抖,亮出了一道白光,烟一样的白光。这时候,天象是动了

一下,象是被惊了似地,汪出一抹羞红。接着,就在这片山坳里,就在这块叫做

场的空地上,倏尔,就有蜻蜓飞来了,一对一对,一双一双,一叠一叠,就象是

直升飞机一样……先还是一摞一摞,尔后是一层一层,成千上万,旋风一般飞来,

那羽翼一晶一晶细亮着,几乎可以看到一脉一脉的翼线!嗡声四起……它们,在

飞行中作爱!天哪,那速度是如何控制?那信号又是怎样传达?怕又是千古之谜

了。这真是世上少有的奇观!不亲临现场的人,是无法想像的。在静得象死了一

样的山谷里,这突如其来地爱的大展演,搅动着山谷上空的气流,发出“訇訇篁

篁”的声音,就象是生命的交响曲,其宏大,其密集,其诡异,如同有千面大鼓

同时擂响!

一时,上官心跳加速,泪流满面……她站起身来,对着山谷大声喊着:“啊!

……”

尔后,她连着发:成千上万!成千上万!成千上万!

小陶又回:你找到爱了?

v 片刻,上官回道:——找到了,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