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青青说:“我养。我想养。可我又要出差又要采访什么的,怎么办呢?”

老硬说:“这也好办,雇个保姆就是了。”

苗青青说:“你也太离谱了吧?给狗雇个保姆?!”

老硬说:“看你这话说的,怎么是给狗雇保姆呢。你这不正缺个打扫卫生的

么?平时给你做做饭、洗洗衣服什么的,捎带着就把狗喂了。”

苗青青一听,也对。就又扳着老硬的肩膀撒娇说:“好吧,好吧。你给我找,

你给我找一个。”

老硬说:“这还不好办?回头我让人给你找一个。狗你放心,找了人让她先

上养狗专业户那儿学两天。”说完,老硬抱住苗青青小声说,“怎么样?奖励一

下?”

苗青青听他话里藏着什么,就脸一红,回道:“你才狗呢。奖励你什么?”

老硬是山东人,老硬说:“整(亲)一个。你知道该奖励什么。”说着,他

抱着苗青青亲了一下,尔后一把把苗青青抱起来,朝里屋走去。

苗青青弹着两腿说:“你坏你坏,你就是个喂不饱的小狗,不,老狗!”

两人刚躺床上,正亲亲热热地扒衣服呢,老硬的电话响了,是老硬的老婆打

来的。老硬给苗青青示意了一下,他坐起身子,人绷得象弓,一张脸陡然严肃起

来。老硬对着电话很郑重地说:“嗯,怎么了?嗯,等就等呗……我在会上呢,

正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嗯,现在回不去。我告诉你,我在开会!让他等着吧。

几点?这不好说。嗯,就这吧,就这。”

苗青青斜身望着他,吃吃地笑着说:“你说谎都不带编的。”

老硬脸上的严肃还没褪下来,唬着脸说:“笑什么?看我不收拾你……”说

着,就身子一翻,扑上去了。

不料,这时候,小狗叽了一声,苗青青把老硬从身上推开,一咕辘爬起来…

说:“狗不会尿沙发上吧?”

老硬有点急,说:“不会。这是贵族狗,不乱尿。”

可苗青青还是披衣下床,看她的尤里西斯去了……过了一会儿,苗青青手里

点着一支烟,闷闷地走回来说,“我今天没情绪,你走吧。”

老硬裸着一个大肚皮,一丝不挂地在床上躺着……他怔怔地望着苗青青,说

:“你怎么猫一会儿狗一会儿的?”

苗青青冷着脸说:“我就这样。你家里有人等,你回去吧。”

二只从有了尤里和西斯,苗青青的生活一下子变得充实了。

她除了上班之外,剩下的时间,大多都花在狗身上了。一早一午一晚要喂狗

:一次还不能多了,多了就溲了,狗就不吃了;满月后,有时候从商店里买来的

狗食,这些狗不大爱吃,就买些牛肉、猪肝之类给它调剂一下,每次都得用刀剁

碎了,用牛奶面包拌一拌它才吃;喂了还要遛,狗在屋子里憋了一天,都急着出

去呢,要呼吸新鲜空气呢,要见阳光呢,于是就买了两个专用的狗项圈,拴上绳

子牵着在院子里一趟一趟遛;遛了还要给狗洗澡,狗也喜欢在浴盆里洗,一般都

是尤里先洗,接着是西斯;西斯有意见了,就隔天一换;洗的时候水不能太凉,

也不能太热;洗了之后得赶快拿毛巾擦干了包上,等给西斯洗完了,一块用吹风

机吹,吹了之后是梳,先粗梳后细梳,梳了之后一只只放到沙发上,教它们坐、

站、起立之类……当然,狗也会生病。每过半个月,还要去一趟狗医院,给尤里

西斯检查一下身体,打打预防针之类。有时候,下了班刚好有人去办公室给苗青

青说点什么,可正说得高兴呢,苗青青会突然站起来,说不行不行,我得回去,

尤里等着呢。人家问她,尤里是谁?苗青青就说,还有西斯。我的小乖乖。

等有了保姆之后,苗青青就轻松一些了。可一些细活,苗青青只要在家,还

是她自己亲自动手干。比如给尤里西斯洗澡吹风梳理之类,都是苗青青亲自做,

她嫌那从乡下来的小姑娘洗不干净。有时候,苗青青出差在外,无论多忙都要给

家里通个电话,问问尤里怎么样?西斯怎么样?问吃了没有,胃口怎么样?洗了

没有?吹了没有?待叮嘱一些注意事项之后,苗青青最后会说,尤里呢,让我给

尤里说几句。小保姆就把尤里抱到电话筒前,苗青青就说,尤里尤里,你想我了

么?尤里就汪汪叫两声,苗青青就说,好了我听见了,尤里听话,尤里乖……尔

后又说,西斯呢,让我给西斯说几句。小保姆又把西斯抱到电话机前,苗青青说,

西斯西斯,你乖么?想我么。西斯也汪汪叫几声……苗青青就说,好,乖西斯,

好西斯。这以后,次数多了,就成了惯性了。只要苗青青不在家,电话铃一响,

尤里西斯就会跑到电话机跟前,汪汪汪地叫。

时间一长,有时候,连老硬也会吃尤里西斯的醋。老硬每次来,都会打发小

保姆去遛狗。因为小保姆是老硬给找的,工资也是老硬给发的,所以小保姆很听

他的。可是,每当两人要欢乐的时候,只要听见狗咬声,苗青青马上就会拉开后

窗大声问:“——尤里呢,——西斯呢,没事吧?”这时,老硬就酸酸地说,你

看,我还不如狗。苗青青说,你又不是畜生。老硬佯装恼怒,说你这话咋说的?

苗青青就笑着说,行行,你是畜生。于是苗青青就赶忙回过头安抚他,两人就

“动物”一番。

很快,老硬发现,尤里西斯居然改变了苗青青的性情。原来,她是一个很焦

躁的人,好好的,说翻脸就翻脸。可自从有了尤里西斯之后,她一下子变得温柔

了,平和了,有一种母性的东西被唤醒了,更有女人味了。有了尤里西斯,两人

要说的话也多了。这样,老硬来的次数就多了。养狗就象养孩子一样,总有很多

事情。于是,尤里西斯就成了两人之间的沟通媒介。老硬名义上是看狗,实际上

是看人。来的次数一多,两人不免日久生情。老硬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知道自

己没法离婚,就借着一个机会,给苗青青提了个副总编。客观地说,论水平,论

能力,苗青青也是该提的,她是报社一支笔么。可是,提了苗青青,却引起了报

社的轩然大波!按说,两个人的事情,是没人知道的。可报社的人都知道……于

是,一些想提拔的中层就齐伙伙恨上了老硬,他们私下里收集了一些老硬的材料,

偷偷地把老硬给告了。

这年秋天,苗青青刚搬到副总编办公室不到十天,老硬就被检察院的人“请”

走了,一去再没有回来。听说,老硬这人,平时梆硬,可一到检察院就软了。他

是该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也说了,吐得很净。仅男女关系一项,一下子就交待了

九个!这话传出来之后,报社又是一场地震。男编辑看女编辑,男记者看女记者,

眼里都多了个黄色的“?”当人们说到“老硬”的时候,就有了更多的含意,那

“硬”不再是一个稀有的姓氏,而是一个“状语”了。报社的才子们竟然还创造

了一个歇后语:老硬进检察院——软而巴叽。紧跟着,有很多当丈夫的不放心了,

一个个把自己的女人请回家,就象审稿一样,一审再审三审……第二天上班,报

社里上下一片哭声!女编辑、女记者一个个都痛骂老硬不是东西!一时间,老硬

成了臭不可闻的人了。

这时候,苗青青倒是很冷静的。她每天仍然是照常上班,照常下班。上了班

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不串门,不说话,就那么呆呆地坐着。报社的人,

没有一个人在她面前提老硬,谁也不提老硬。

当然,她也被检察院的人悄悄地“请”去过,检察院的人对她还是很客气的,

可客气归客气,他们还是问了老硬的一些事。苗青青都坚决否认。她说,经济上

有没有问题我不知道。至于男女关系,硬总是个很正派的人,根本没有这回事。

检察院的人提醒她说,老硬已经交待了,交待的很细。我告诉你,他不至你一个,

你就不要替他隐瞒了。苗青青青着脸说,他交待是他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检

察院的人再次诱导说,据说,他送你一条白金项链?苗青青说,没有这回事。检

察院的人说,我们可是有证据的。你要说了,就算你检举揭发,我们不予追究。

你要不说,查出来就是包庇罪了。苗青青说,没有就是没有。你去搜。人说,要

是查出来呢?苗青青很决绝地说,查出来该抓抓,该杀杀,我认了。就这样,一

直问到了深夜两点,苗青青不吐一字。检察院的人无奈,只好说你回去吧,回去

好好想想。苗青青什么也不想,苗青青已经知道男人是什么东西了。

这天,苗青青刚进办公室不久,她泡了一杯茶,还没喝呢,就听“咚!”的

一声,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只见一个十分憔悴地胖女人披散着头发冲进来,她

进门就喊:“谁是苗青青?!就你?你是苗青青?!”

苗青青愣了一下,说:“是,我是苗青青。”

这女人两眼瞪着她,喝道:“——你是个婊子!”

苗青青说:“你怎么骂人呢?”

不料,这女人往下骂得更难听了:“你个狗娘养的!你个卖X 货!你这会儿

还排排场场地坐着,你可把我男人害了!”

顿时,苗青青听出来了,她是老硬的女人。苗青青很平静地说:“嫂子,到

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要再往硬总身上泼脏水了,没有这回事。”

这女人瞪着她,说:“呸,你个浪母狗!没有?你敢说没有?都是因为你,

我男人就毁在你手上了!呸呸呸,你为了当官,硬把我男人往你床上拽,你还说

没有?!”

苗青青脸都白了,仍然说:“嫂子,你听我说,没有这回事。硬总是个正派

人,你不要相信。”

这女人指着苗青青的鼻子说:“呸呸!谁是你嫂子?你个贱货,你就是个狐

狸精!你就是个害人的苏妲己!你就是个胡媚娘!你就是个千人骑万人日的货!”

苗青青眼里浸着泪,说:“嫂子,你不要听人挑拨。真的没这回事。就是退

一万步说,男人是能拽到床上去的么?”